不过,以前没法干,现在可以了啊。
但知道了自己梦境的真相之后,谢韶在段温面前那本就不多的顾忌更是没剩几分了。
段温:“原身?”
谢韶“唔”了声,想起了自己还没来得及跟段温说这件事。
她解释道:“就是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不过她的情况和你不太一样。”
谢韶倒也没什么多余的担忧,虽然她对梦里的事记得不太清了,但还是知道段温当年对“一体双魂”的事接受程度十分良好,两个“人格”相处那么多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而且有了这种堪称奇幻的经历做铺垫,“穿越”解释起来容易多了。
谢韶有点叹息地把原主的遭遇简略说了说,又说到对方心灰意冷地放弃了重来一遍的机会,语气不可避免地沉重下去,“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承她一份情的。”
段温:“……”
段温半天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烛光映衬的原因,谢韶总觉得他脸上的表情有点扭曲的怪异。
谢韶奇怪:“是我哪里没说明白吗?”
段温似乎想要说话,但是开口却发出了一声奇怪的音调,他咳了一声掩饰过去。
惊喜来得过于轻易又猝不及防,段温难得有点不真实的感觉,手心掐出血来,但是传来的痛感仍旧微乎其微,要不是在谢韶旁边,他大概要给自己一刀来验证一下真实性。
段温觉得自己这会儿该冷静冷静,免得太过失态吓到人,但是这会儿又不愿意离开眼前人半步,只能从谢韶的叙述中找出了一个他虽然也是意外,但相比较起来没那么紧要的事,先问:“你想起来了?那些……梦。”
他还是选择了谢韶的称呼方式。
……与她而言,果真是“梦境”啊。
只是段温提起的这个话题实在算不上好,起码对谢韶来说是如此。
——这个人居然还敢提这个?!
是谁在她上次说了一半的时候堵了她的嘴?又仗着自己身上还带着伤、就那么敷衍过去!!
谢韶没好气地瞪他,“没有!”
就算是现实的记忆也会随着时间而模糊,更何况梦里的事本就隔着一层,她这会儿能想起来的东西确实不多。
瞧见段温似乎想说什么的样子,深知这家伙糊弄过关本事的谢韶先一步开口,“但是我看见了!”
她咬牙切齿,“有个不怕死的,带着八百人就敢闯人家的埋伏!!”
段温愣了一下,脸上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就带上了笑。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把那弧度压下去,连声音都带上了一股肆意飞扬的调子,“所以说、韶娘是因为担心我,才特意带兵来救?”
他虽是语调上扬,偏偏语速压得极慢、把每个字都咬出了非常清晰的音。
像是强调这句话的内容,又像是怕说得快了带出点不该有的声音,比如说中途笑出来什么。
谢韶看他毫无反省好像还挺得意的这样子就忍不住又添了三分火气,深呼吸好几口气后,开口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了一下,“段将军勇武过人、能征善战,单枪匹马就能拿下一座城,哪里用得着我来救?”
段温……
段温笑出了声。
谢韶:???
!!!
作者有话说:
音音:已经快被气死了。
(下章正文完)
第49章 正文完
在谢韶都要被气疯了、上手打人之前, 段温先一步倾身来牢牢按住。
对方还特别欠揍地(起码在谢韶看来是如此)来了一句,“小心伤口。”
鉴于某人此前劣迹斑斑的历史,谢韶这会儿只有一个念头:他一定是、故、意、的!
段温也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要把人惹毛了, 连忙转移话题, “你方才说烧点东西,烧支军队下去怎么样?就照着黑云骑的样子扎纸人?”
他这么说着又是想,这纸扎倒是免了许多殉葬之事,也确实是韶娘愿意用的法子。
谢韶:?
她刚想说“什么鬼”,但是愣了一下,又沉思:这主意居然还挺不错的。
那可是军队啊!段氏精兵中的精兵, 黑云骑。
这可比烧什么冥币管用多了。
两人就这事讨论了一下细节,段温非常有行动力地立刻下了吩咐。
谢韶:……倒也不必这么着急。
段温确实挺急的。
他早先不知道的时候还好,这会儿知道了个种内情, 再想想谢韶前几次对李豫的反应就能猜到, 所谓“原主”对身体的影响还在。以韶娘的性子, 若是对方真的想要“醒”过来,韶娘未必愿意和她抢。
还是多烧点东西, 早点送人投胎转世的好。
段温觉得要是他更早些知道这事,就是让他把李豫活烧过去都行,只是这会儿那姓李的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连个棺椁都无, 就算是他想烧也没什么能烧的了。或许回头扒一下李家祖坟,把李豫衣冠冢里的东西烧过去试试。
*
会盟的地方是个四面开阔的空旷环境。
对于匈奴和鲜卑来说,在别人地盘上谈和(虽然最后也没谈成)是个非常危险的行为,必得选择一个自己更熟悉的环境, 所以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城墙营垒, 只是旷野中临时扎起来的几个营帐而已。
物资短缺, 环境也算不上安全,不是个养伤的好地方,等谢韶的情况稍微好转,一行人便回了元川。
但对谢韶来说,这事儿还远没有结束。
养伤实在是件特别无聊的事,无聊到谢韶都有点理解段温前段时间为什么一直缠着她了。
——真的是太无聊了!
又没有什么别的事可做,人够快闲出病来了。
元川事务渐渐步上正轨,倒是没有早先那么忙了。不过工作这种事是没有止境的,以这个时期烂得一塌糊涂的基础建设和民生水平,想要找活太容易了。但是都不用段温开口去拦,但凡谢韶一露出点儿想要恢复工作的意思,手下人全都诚惶诚恐,仿佛她稍微动弹一下伤口就要绷开似的。
谢韶:“……”
她动的是脑子和嘴,同肩膀上的伤有什么关系?!而且这仿佛她“命不久矣”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儿?!她只是肩膀受伤、都快愈合了,又不是得了绝症。
谢韶合理怀疑这些人被段温拿刀威胁过了。
这次倒是冤枉段温了,他确实没干类似的事。
不过他却明白那些人的想法。
这些人一直受韶娘庇护、承其恩情,再加上韶娘所带来的种种切实的改变,在段温的有意放纵下,他们几乎要将人神化了。只是经过这么一遭,这些人突然意识到韶娘也是会受伤、会死的。而这位主母一旦不在了,这世上再找不到第二个会将他们看在眼里,把他们视为有尊严、有价值的“人”的存在了。
瞧,想将韶娘留在这世上的绝不止他一个人。
有这么多人在后面拖拽着,韶娘走不成、也没法走……
*
工作没法开展,谢韶这段时日倒是能有空去陪陪孩子了。
小字辛奴的段明业还被留在燕城,小孩子的身体没法经受长途奔波,她和段温二人这些年与这孩子算的上是聚少离多,谢韶有时候对这孩子很愧疚,但现实情况实在难以兼顾,她也只能常常写信回去,免得让小孩子觉得自己是个没人要的留守儿童。
不过,谢韶这次陪的是“女儿”。
她也是回到元川之后,才知道段温又给他添了个“女儿”,虽然段温没有说对方的身世,但是在得知晟州的变故后,这孩子的身份其实并不难猜。
这种时候谢韶就有些庆幸这是个女孩了,倘若是个男孩,段温是一定不会留的。
稚子虽是无辜,但是有这个血脉在身,就算那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想要,也会被有心人拿来当幌子,到时候只会死更多的人。
不过谢韶去看得次数多了,段温反而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