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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总以为我心有所属+番外(37)

谢韶怔神间, 被绑着的人却好像清醒过来, 他像个蛆虫一样蠕动挣扎了一会儿, 终于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激烈的情感冲击让谢韶眼前都出现了万花筒一般的眩晕, 她往后踉跄了一步,还是被身侧的人搀扶了一把,才没有栽倒过去。

段温像是没察觉什么不对,还在旁边温声提醒:“韶娘不看看信吗?”

方才似乎有人说在那“贼人”身上搜到了一封信, 谢韶这会儿已经无暇思索这事情发展到底合不合理了,她只是迟滞地转着目光,顺着段温的示意落到那展开的信纸上,对方甚至体贴地帮她调整好了阅读的角度, 她只要动动视线便好。

谢韶本来以为以自己这个状态是看不进去什么的, 但是那本该陌生却异样熟悉的笔迹映入眼中, 她居然逐字逐句的将这封信读完了,也明白了信中的意思。

谢韶一时愣愣地看向李豫,这一眼是代原主看的。

人心易变,但原主一直以为,起码两人年少时的那些情谊是真的,在那个女子出现之前,他们也曾有一段恩爱的过往。原主之所以那么干脆地退开,也有部分是因为不想让那记忆中的美好变成面目全非的样子。

可是现在这封信像是将什么东西血淋淋地撕开,无声地嘲讽着那一切。

倒在地上的青年狼狈又凄惨,全没有原主印象中风采卓然的样子。

他真的知道自己写了些什么吗?

*

李豫醒来之后,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像是在睡梦中被人痛打了一顿。

地面上又冷又硬,李豫拧着眉想着底下的人怎么伺候得这般不经心,想要起身却手脚都不听使唤,扭动间不知道碰到了哪里的伤处,疼地他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这么一刺激李豫也彻底清醒了。

他想起来,自己昏迷前是想去找韶娘的,结果却被人打晕了。

昏迷前的恐惧再次被唤起,李豫费力地睁开着肿胀的眼,惶惶然抬头,却不想映入眼中的正是朝思暮想的那道身影。

还不待李豫狂喜,就注意到心上人这会儿正披着件男子的衣衫。

她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显出几分慵懒之意,还是那般冰玉之姿,却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显出了另一种醉人的韵致。

是了,她已嫁做他人妇,不再是当年那个与他两心相许的闺中人了。

李豫尚不及为这变化感到怅惘,却注意到对方在衣领的交叠处显露的痕迹。世家子到了年纪都会有专人教导人事,李豫虽因为李谢两家的亲事没在房内留人,但也并非对此全然不知,他几乎瞬间意识到了那是什么,脸色勃然生变。

但是他好似有没什么立场愤恨什么,也没资格去指责什么。

于是只能直勾勾地顶着那印记,痕迹留下得极深,甚至仅能看见的一点边界处都是乌紫的颜色,还不知身上是何等景况,他这么看着,汹涌的怒火又渐渐转为了怜惜。那些动辄就砍人手脚的残暴兵匪,韶娘在他手上还不知遭了多少罪。

李豫一时之间都觉自己身上的疼痛不算什么了。

他挣扎着扭动往前,胸中涌出无限勇气:他要带韶娘走!他要带韶娘里开这个鬼地方!!

谢韶也往前走了几步,蹲着身去靠近。

李豫见状,也扑腾地越发厉害、挪动凑过去。

明明只有几步远的距离,在这时候却宛若天堑。

等李豫满头虚汗地凑到了近前,还不待他抒发自己的满腔情谊,就见一张信纸递到了眼前,对面人轻声问:“这是你写的么?”

李豫还以为是自己先前遣人送去的那封信,不待细看就连连点头。

韶娘定是被他信中的剖白打动,才冒着风险来救他。

他想要起身抱住人,但是手脚被绑着实在不听使唤,只好道:“韶娘,你先帮我解开。”

谢韶没有动,甚至还后退了一步。

这个动作宛若兜头泼下来的一盆凉水,终于让李豫从那头脑发热的情况下抽离出来,他也注意到谢韶的脸色不对。

但他实在有些茫然,不解地唤:“韶娘?”

对面的人没有应,连脸色都僵硬着没有一丝变化。

信纸从她的手心落下,散落地面。

有几张正好落到了李豫的眼前,他粗粗瞄过几眼之后,脸色立刻大变,高声:“不是!韶娘你听我解释!!”

那信上确实是他的笔迹没错,上面的字句也都是他曾写过的。

但是不对!!他本不是这么写的!!!

“韶娘你听我说,我没有……嘶——”

李豫话未说完,就觉得面上一疼,猝不及防的嘶气间险些咬了舌头。

脸上肿起来的地方被不知什么东西压住,疼得他差点飙出泪来。

李豫不由转头怒目而视,但是瞧见从阴影处走出来的那人后,却是整个人一僵,止不住的瑟缩。

是那个……杀神。

他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没有’什么?”

对方的表情倒是和善,甚至是带笑的,这可比接旨时来得亲切多了,连语气也是温和,“李郎君有没有写过这些东西?可要好好想想,说实话。”

这仿佛意有所指的一段话,让李豫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他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最后听到的那对话,还有那人口中的“将军”。

是这个人!绝对是这个人想要陷害他!!

李豫挣扎着抬眼看去,所有的情绪在触及那双毫无波动的眼睛之后,都被瞬间吞噬了干净。

像是坠到了冰窟窿里,冰冷和窒息的感觉同时涌上来,他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不只是陷害,这个人想杀了他。

刚才压在他脸上的刀柄颇具侮辱意味地又拍了两下,看似用力不大,但是李豫只觉得那半边脸都没了知觉,连牙齿都松动了几分,仿佛一张嘴就要吐出口血来。

他整张脸的肌肉都因为疼痛抽动着扭曲了起来,衬着那些青紫的伤痕显得有些恐怖。

段温还不至于被这么点儿阵仗吓着,瞧着这人好像还不松劲儿的样子,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李郎君当知道,在我这儿,说假话可是要被割舌头的。”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警告,仿佛只是在说句玩笑话。

但李豫却曾亲眼见过,这人到底是怎么手起刀落,让对面人下半张脸都鲜血淋漓的。

他动完了手还笑了一声,冲着来宣旨的天使客套道:“处理些家务事,让天使见笑了。”

这个下马威可谓干脆。

都是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油条,谁不知道那话的含义:幽州是他的地盘,幽州的事务可不就是他的“家务事”?

但是听是听得出来,只是在朝堂上时,再怎么你来我往也都是文斗,就没有这么上来直接动手的。

主使腿都软了,近乎是哆嗦着念完了那旨意,哪还有心思追究什么家务不家务事的。

而现在,那柄刀就落在他的脸侧。

李豫喉间发出一些怪异的嗬嗬气音,牙齿彼此碰撞发出咯吱的响声,但是他终究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他没法否认。

那信中的每一个字句他都写过,但是被这么挑拣着句子、又换了顺序的一捏合,竟仿佛他成了一个让韶娘讨好这贼匪、来为自己谋前程的负心人一般。

不是!不是如此!!

他谋官职、谋前途,想要在太子那边出头,都是为了韶娘啊!是为了接韶娘回来。

在那刀子的威胁下,李豫不敢说话,他只是急切地睁大眼睛想要去看谢韶,却发现对方已是别过脸,不去看他。

这几日和信使交接的一幕幕浮现,那些先前未注意到的违和都显露出来。

李豫立刻明白过来,自己从一开始就被骗了。

他被算计了。

那些信恐怕没有一封送到韶娘手上,而是有人拿着信物骗了他。

他想要怒视段温,但是目光在触及那双可怖的黑眸之前先一步瑟缩着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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