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学子们不服，要跟她吵。

“肃静！”诗圣阻止了他们。

如同宽容的长辈般，他对程时晋说道：

“你离开家，从南州来到学宫，求学之心不可谓不坚定。

“满怀希望地来，你带着失望离去，岂能甘心？

“学宫是天下读书人的学宫，你若是深入了解学宫，我相信你会对学宫改观……”

摸着怀里的猫，老板在学习论坛的大厅发言：“……诗圣在劝说阿晋留下，说学宫没有乌烟瘴气，学子们没有阿晋想象的那样差。”

四号（刘如宝）：“阿晋毁了学宫，诗圣不生气？”

谢和光：“他当然会生气，但得顾全大局。如果阿晋就这样离开，天下人都会好奇她毁灭学宫的原因，讨论她和学宫孰对孰错，学宫的声誉必然变差。倘若阿晋留在学宫，你觉得天下人会怎么想？”

四号（刘如宝）：“会觉得学宫宽容大度，怜惜人才，连毁掉学宫这种错都能既往不咎。”

谢和光：“不错，对学宫来说，留下阿晋是上上策。”

四号（刘如宝）：“对阿晋来说呢？”

谢和光：“你试试代入她思考。”

四号（刘如宝）：“阿晋应该不会留下。学宫宽容大度，毁掉学宫的阿晋就是小人，大家会指责她，说她狂妄暴戾。”

八号公开了新情报：“阿晋说学宫不欢迎她，她不愿意和别人同住。诗圣念了一首诗，废墟上冒出新房屋，阿晋不走啦。”

四号（刘如宝）：“你呢？”

八号：“我想走的话，随时能走。”

夏无双：“诗圣有多强？”

八号：“没打过，不清楚。阿晋也是胆子大，问诗圣要笔墨写文章。”

夏无双：“她要写毁灭学宫的感想，把诗圣气晕？”

八号：“她又不是你，我猜她写的应该是韩纯熙和袁英杰的故事。她跟诗圣说，她要在学宫开书铺，还把《崔金山传记》和《段小琴传》拿出来给诗圣看……诗圣真的看了。”

四号（刘如宝）：“她是不想走还是走不了？”

八号：“她决定留下。”

四号（刘如宝）：“可是留下对她不利。她教我对付男土神，处处考虑周全，怎么会突然间毁掉学宫……”

谢和光：“计划和实践是两码事，况且留下未必是坏事。”

四号（刘如宝）：“她若离开，会有很多人针对她，所以她留下？”

三号（魏醒）：“有时事情发生得紧急，你来不及做计划，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没看论坛内的讨论，将诗圣当成透明的，程时晋专心致志地完成了《韩纯熙传》，交给韩纯熙看：“你有不满意的地方，我改。”

这会儿诗圣已经离开。

他带走《崔金山传记》和《段小琴传》，一文钱也没有给她，占了她便宜。

打了个哈欠，程时晋沐浴更衣，躺下来睡觉。

既然诗圣不杀她，暂时她不会有危险，得赶紧恢复实力才是。

临睡前，程时晋在论坛报了平安。

拿着两本程时晋写的书，诗圣前往儒圣宫。

棋圣低眉顺眼如随从，跟着他见儒圣。

儒圣是个儒雅老头，衣着朴素，接过两本书翻了翻，哂笑一声丢在桌上：“她想写便任她写，这些书没有几个人会看。她没有别的收入，一心想着开书铺，得赔到吃糠咽菜。”

天底下的读书人多是男子，女人的故事他们不感兴趣。

识字的女子少之又少，她们看惯男子写的诗词歌赋和故事，不一定会看女人的故事，便是看了也没几个能翻天。

漫长岁月中，儒圣见过许许多多个“程时晋”。

她们不满现实，要改变现实，结果要么积郁成疾，要么放下不满相夫教子。对比她们，程时晋只是聪明了些，没有别的长处。

诗圣不赞同儒圣：“南州有个仿效学宫建立的女子学堂，收了几千学生，或许……”

儒圣依然淡然：“那学堂不收取束脩，便是底下埋着金山银矿，也花不了多少年，你且看着吧。此外，男子读书能做账房，女子读书有何用？顶多在议亲时抬高身价，嫁个条件更好的男人。”

第157章 凡人女子

“确实是。”诗圣被说服, 不再关注南州的女子学堂，“儒圣，眼下学宫被程氏女毁了, 是让学子们回家，还是……？”

“你请画圣去学宫, 他能把学宫画出来。”儒圣说, “画出来的学宫不长久，你还得请墨圣和工圣重建学宫。”

“是, 我这就请他们。”诗圣告退。

被迫与儒圣相处, 棋圣看着光可鉴人的地面, 大气不敢出。

晾了他半天，儒圣似乎才注意到他在等候, 问：“你如何会让程氏女毁掉学宫？”

棋圣擦了擦汗，解释得结巴。

儒圣说：“修建学宫的钱你拿出一半, 一百年内我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 不得有怨。”

棋圣称是，缓缓松了口气，能保住圣人的身份就好，别的他能接受。

……

却道学宫在瞬息之间化为乌有，学宫里的人们震惊恐惧，学宫外的人们比学宫里的更害怕。

学宫乃是读书人的圣地，怎么会忽然之间消失掉？

那么高的一座白塔，揉一揉眼睛的功夫, 就崩塌下来, 消失不见！

难道天灾降临了？

先前天兵天将把驺吾的幻象留在天上, 吓得人们找地方躲藏, 此际学宫毁灭了, 胆小者连包袱都来不及收拾就惨叫着逃离。

街上一片混乱，孩子的哭声、大人的谩骂、鸡鸭的尖叫、桌椅被碰倒的噪音乱七八糟地交织。

伙计打扮的赵小娥喘着气跑到学宫门口，发现大门消失了，学宫里铺地的石板和青砖跟着消失了，看门的人坐在地上，像是丢了魂。

她赶紧拉了那人一把，问：“学宫哪里去了？”

看门的被她拉起来，浑身发抖，过了一会儿才颤抖地说：“没了……没了！学宫没了！我刚才在屋子里喝水，才把杯子放下，屋顶没了，墙壁没了，桌子椅子没了，杯子也没了……”

“天啊！”赵小娥不禁惊呼，“钱呢？”

“放身上的还在，放屋里的没了……”看门的抹泪，喃喃说道，“什么都没了……”

这事难道是妖魔干的？

学宫里有圣人，圣人都奈何不了妖魔？

想到神通广大的老板在学宫里，赵小娥不知是深入学宫找老板还是逃走更好，她担心学宫毁灭与老板有关。

躲到树荫下，她在学习论坛的自救版说出见闻，请大家出主意。

大家吃惊。

“学宫没了？怎么没的？”

“你在开玩笑？天兵天将在学宫里，难道会让学宫毁灭？”

“给了你五十积分，你详细地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庞慧君道，“大家安静一下，别吵。”

平白占了便宜，赵小娥定了定神，把所知的一切讲出来。

庞慧君：“你是凡人，老板干坏事跟你没关系，不必害怕。再说了，老板去燕州不是为了毁灭学宫，你再打听一下。”

她又给了赵小娥五十积分。

从未有过这么多积分，赵小娥的胆子也变大了。

学宫内无人阻拦她，她一路找到白塔下。

见到老板和别人一同随着诗圣离开，又听得程时晋、袁英杰、韩纯熙等人的姓名，以及人们怨气冲天的议论，她全往论坛自救版里说。

待赵小娥讲完，庞慧君总结道：“这事的起因是程时晋求学被拒，怒登白塔……学宫不计前嫌接纳程时晋，不是不生气，而是挽回名声……依我看，待到人们淡忘此事，便是学宫灭亡程时晋之时。”

王如是感叹：“这程时晋也太厉害了！登白塔、毁学宫，这两件事任选其一都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诗圣出面，她被万众指责，依然坚持己见，丝毫不被外界动摇。不说咱们普通人，就算是武道宗师，心性怕也不及她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