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小姐被人碰了一下肩。

她受惊般扭头看去，碰她的女子胖胖的，戴着花头巾，面带笑容，怀里抱着一只小老虎般凶恶的猫。

“你很勇敢嘛。”女子说，“只是你太不自信了，被指责就不敢辩论下去，莫怪别人围着你骂。”

勇敢是个好词儿，小姐认为自己当不上：“我……你高看我了。”

女子呵呵笑，指着白塔说：“你去登一登？”

小姐慌忙摇头：“我登不上去的！”

女子轻轻推了她一把，张姐都没有反应过来，小姐就消失不见了。

或者说，小姐被女子推到白塔门口。

“你——”张姐要跟女子急，拳头捏紧，被她落在肩膀上的一根手指压得不能动。

“我和程时晋认识。”女子不疾不徐，“认识很久了，我是八号客栈的老板。魏醒我也认识，她的武功我没有指点过，指点她武功的谢大娘跟我关系还行。”

察觉张姐的身体放松些许，老板拿开手指，望着白塔门口的小姐说：“活在这世间，她迟早要面对风吹雨打。”

侧头问丫鬟：“你也登白塔玩玩？”

丫鬟摇头比小姐更猛。

下一刻，她也被老板推到了白塔门口。

没见过白塔的题目之前，小姐和丫鬟以为题目千难万难。

见了题目，她们才晓得她们能回答。

小姐遇到的题，是闪电与雷声谁的速度更快。

丫鬟遇到的题，是甲带着三百四十八钱去街上买东西，花了一百三十三文，还剩下多少。

她们填写了答案，登上白塔第二层。

太阳在喧闹中下山，塔下围观的人少了一大半，各自吃饭去了。

张姐想去学宫外面买饭菜，老板手一晃，手里多了个食盒。张姐跟着她找了吃饭的地方，老板的手再一晃，拿出席子和小桌子，又拿出碗筷，看着张姐铺席子摆桌子分饭菜。

登上白塔第十八层的丫鬟下来了，小姐还在白塔上，老板拿出一张热乎乎的煎饼朝着白塔一甩，说道：“她接住了，饿不着。”

“阿晋呢？她中午也没有吃。”

“她有吃的，不会挨饿。”

想起程时晋似乎有一个储物袋，张姐不再担心她，认真吃饭。

月亮出现在夜空，小姐登上白塔第二十五层，回到塔下。

抬头看，程时晋登上白塔第九十一层，袁英杰登上第八十四层，塔下的人很多，在讨论程时晋能不能上第九十九层。

大部分人说她再上一两层就得乖乖下来。

“学生想当学宫的宫主，老师们难道不想？登白塔的人不知有多少，能上第九十九层的屈指可数。”

“据说第九十九层的题目把儒圣都难倒了很长时间。”

“嘿，刚极易折，程时晋这么傲，连凌先生指点她几句都不接受，指不定红颜薄命。”

“就她，也算红颜？她没头发，很丑，是白送给你你都不敢要的老母猪。”

“快看塔，窗边那个是不是程时晋？”

白塔平均一层高一丈四尺，从九十一层往下看，地上的人微小如蚂蚁。

程时晋处在先天境界，眼神好听觉灵敏，很快锁定说她红颜薄命和老母猪的，隔空对他们写了几个字。

那两人跳起来，一个鼻青脸肿嘴流血，一个脑袋变成了肥头大耳的老公猪，尖叫声猪叫声延迟几秒才传到她的耳朵里。

心情愉快了，程时晋涌出灵感，转过身解开题目。

地面上又响起惊呼。

还差七层就能登上白塔之巅。

程时晋用了大半夜和半个白天解决前六层，看到解开了就能当学宫宫主的白塔第九十九层题目：“不知天高地厚。”

第150章 故事（下）韩纯熙

这是题目？还是嘲笑？

听着从地面传来的喧嚣声, 程时晋暂时停止思考，透过窗户往下看。

只见白塔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仿佛全学宫的人都聚集在此。

白塔的第九十八层已经几十年没有人登上来, 程时晋在十四个时辰内登上，乃是白塔建立以来登塔速度最快的一个。

自昨天到现在, 不知多少人围绕着程时晋登塔一事设赌局、参赌, 有那买她登不上第五十层的，或买她登不上第八十层, 或买她哭着下塔, 都不看好她。结果可想而知, 他们输了钱，庄家倒是赢得笑开怀。

也有人买程时晋登上第九十八层的, 比如老板、张姐、小姐、丫鬟和一小部分学宫学生，她们个个都赢了钱。

小姐心思巧, 为了鼓励程时晋和袁英杰, 专程做了一条长达五丈的横幅，红底黑字，写着“恭贺程时晋登上白塔第九十八层，程时晋威武”。

其中，“程时晋”与“九十八”这几个字随时能换成“袁英杰”和“九十九”。之前程时晋登上第九十七层，小姐也拉开横幅庆祝。

见得小姐这般高调炫耀，好似登上白塔的人是她自己，输了钱的人们、登了塔却受挫的人们气得发癫。

“得意个什么劲！第九十九层程时晋上不去！”周口坚押程时晋登不上九十八层, 一文钱没赚到, 身家全投进去, 此时急得眼珠子通红。

“她若上去了, 你待如何？”小姐问。

登上了白塔第二十五层的她, 按规矩能在学宫读书学习。

面对周口坚和学宫学子，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把自己放在低一等的位置上。

“哼！她若是上去了，我就……”周口坚涨红脸，飞快地看一眼高高的白塔，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狠话，“她若是能上去，我就敢从白塔上跳下来！”

白塔不仅能考验天下读书人的学识，还能观看天象，允许所有人上去玩。

听了周口坚的狠话，大家齐刷刷地看向他，满脸惊讶。

从未被这么多人注视过，周口坚一时紧张起来，怕被嘲笑。

可他很快发现小姐被镇住，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害怕了？呵，你跟程时晋那么要好，也不相信她能登上白塔之巅？”

“啪！啪！啪！”有人用力击掌，夸赞道，“周兄好气魄！”

“这都敢赌，周兄真是个狠人！”别的人感慨道，“依我看，大丈夫不外如是！”

“正是！”又有人附和，“不愧是周兄！豪情万丈！”

“那女的！”更有人盯住小姐，“周兄敢赌，你敢不敢？程时晋登上白塔第九十九层，周兄跳下白塔，程时晋登不上，咱也不要你从塔顶跳下来，你脱了衣服上塔顶跳个舞给咱们看就行。”

众人发出哄笑，气氛欢乐。

张姐和老板长得壮，他们不敢招惹。

小姐是以瘦为美的大家闺秀，模样身段在他们看来不差，看她跳舞可是一场艳福。

“你们——”小姐愤怒得身躯微微发抖，大声说道，“你们不觉得这样很蠢吗？命只有一条，谁会傻到拿命来赌？”

“嘿，你不敢！”周口坚昂着头嘲笑她，“赌命的是我，又不是你，急啥？你就是对程时晋没有信心，认为她登不上白塔之巅，所以不敢跟我赌！”

忽然间他想到小姐有钱，念头不由得动了动，双眼扫视小姐。

她长得不丑。

于是他说：“我周口坚是个好人，不想毁你的清白。你输了不必脱衣服跳舞，只需嫁我为妻，我会好好对你。”

“周兄怜香惜玉，好一个人中君子！”旁人起哄，“我该早些认识周兄！”

“这女的能上第二十五层，才识配得上周兄。我观她仪态、打扮，不像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家境应该不差，跟周兄可谓更般配。”

“提前恭喜周兄抱得美人归！”

“我不赌！”小姐气得捏紧了拳头，叫道，“我不赌！”

丫鬟跑过来：“小姐。”怒视众人，“你们别欺负我家小姐！”

众人嬉嬉笑笑：“小女子就是小女子，柔弱胆小，跟大丈夫不能比。周兄押的是性命，让她押亲事，她都不敢答应，好笑！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