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晋笑而不语，在论坛书房里学习。

跟丫鬟头挨着头看传记，小姐不时发表看法：

“青楼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好可怕！

“我哥他们说青楼从今往后不能去，我还觉得可惜，没想到……

“哼，折磨人的青楼倒闭了最好！

“……嗯，万生不坏，金山跟了他应该会有个好下场。

“我的夫君如果是万生这样的，就算没钱，只要他对我好，我也能接受……”

一个小时后，小姐看到万生杀死崔金山，夺走崔金山的赎身钱，把尸体扔进江水里，没有话可说了。

丫鬟捂着心口，害怕地说道：“这人……这人太歹毒了！金山相信他，青楼火灾时还救了他，他居然这样回报金山！”

想起自己说过万生是好夫婿，小姐内心作呕：“我怎么会觉得这个小人值得嫁！”

发现故事还没完，小姐连忙往下看。

看到崔金山被卧龙书院的鬼书生欺负，又看到卧龙书院毁于雷霆，小姐和丫鬟拍手称快：“劈得好！再劈几遍更好！”

崔金山过了一段平静的田园生活，随后加入学堂，小姐对学堂产生了兴趣：“天底下真有这样的一个女子学堂？嫂嫂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她的嫂子大名袁莹，字英杰，是袁书生的堂妹，很喜欢读书。她家对袁莹不满意，袁莹也不满意她家，嫁给她哥两三年就回娘家了。

她哥去请她，被袁家拒之门外。

小姐那会儿特别羡慕袁莹得到袁家爱护，尤其是听说袁家给袁莹立女户，又送田地、宅院、铺子给袁莹，小姐心里酸。

她家怎么不对她这样好？袁莹的命太好了，太幸运了！

把小姐的话听在耳中，程时晋问她：“你想去学堂？”

“要是能去，我想去瞧瞧。”小姐说，“学堂里缺少老师，我没准能当个老师。”

她笑起来，推了推丫鬟：“你也是识字的，会算数，你想不想当老师？”

“啊，我是丫鬟，怎么当得老师……”丫鬟说，“老师要读过很多书才能当，我只是识得几个字，当不好的。”

两人交谈了好一会儿，看完传记剩下的内容，总算出了一口郁气。

“万生死了，哈哈！”

“金山吃了那么多的苦，报仇成功了！”

“要是金山没有死就好了，做鬼才能杀掉万生，不如做人时看透万生的真面目，把他打死了抛尸江中。”

“小姐，杀了人要坐牢……”

“万生不是没坐牢吗？金山那么机灵，她小心点，不会被官府发现的……”

……

拿着几本书，袁莹——她更喜欢自称袁英杰，莹是父母取的名，英杰是她取的字——袁英杰走进客人寥寥的启明女子书铺，问店伙计：“这些书是你们这儿卖出去的？”

店伙计点头：“对。”挑出《崔金山传记》、《女妖》、《段小琴传》等书，“这些是东家亲笔写的。”

“你们东家呢？”袁英杰打量书铺，拿下一本没看过的书，书名是《童话》。

“东家去学宫读书了，要把铺子开到学宫……”

在书铺里看完《童话》，袁英杰打量一眼书上的“南州”等字样，问清楚书铺东家的名姓，前往学宫找程时晋。

她没有回返袁家，行李也没带。

临近天黑，袁家仆人来书铺，店伙计战战兢兢地说没有见过袁英杰。

袁家仆人不信，想审问她，另一个仆人闯进来：“不好了！她租借马车出城了！”

“走！把她追回来！”俩仆人匆匆离开，“家主有令，绝不能让她跑掉！”

店伙计听得害怕，替袁英杰担忧。

书铺的深处，杨阿喜端着两份饭菜出来：“吃饭了。”把店伙计饭盆里的肉偷了几片，她若无其事，“你吃惯了素的，不能吃太多荤的，肠胃会受不了。”

有饭吃店伙计就很满足了，能吃到肉，她乐得蹦蹦跳：“掌柜，你对我真好！比我娘我爹对我还好！”

杨阿喜也是有爹娘的人，想到打菜时被别人告知娘家人来找，她的面色阴沉下来，迁怒店伙计：“几顿饭把你给收买了，你真没有骨气！”

食堂的饭太好吃了，杨阿喜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跟钩星和好。

不，都是钩星太骄傲，明明需要她杨阿喜，却低不下头跟她和好。

她得多占点钩星的便宜，不能让钩星太得意！

第147章 学宫

燕州多平原, 少有山峦。

马车走在大路上，两岸田野绿油油，飞鸟掠过天际, 景色甚美。尽管程时晋不擅长丹青，也产生了绘画的念头。

旋即, 她恍然一笑：“想画便画, 哪管擅长与否，我舒服了就够了。”

没有颜料, 程时晋画水墨画, 自我感觉良好。

小姐在一旁笑：“阿晋的性格好有趣！我认识的女人都没有像你这样的。”

程时晋说：“她们走出后院, 接触这个世界，你一定会为她们的变化感到惊讶。”

小姐不太信。

丫鬟说：“小姐比在家里开朗了, 气色也变好了许多。”

小姐哎呀一声：“真的吗？”摸了摸脸蛋，“我喜欢在外面, 要是外面的饭食好一点, 我肯定不会想家。”

同行的车马和人渐渐地多了，依稀见到远处有一座白塔，极高，塔尖如琉璃浇铸，折射光辉。

那是学宫的白塔，用以观看日月星辰。

忽然间一头巨鸟经过，程时晋仰头看去，发现巨鸟身上有一座精巧的亭子, 亭中有几个人影晃动。

“仙人！”

“天上有神仙！”

“嗐, 那不是神仙, 是修行者。”

人们低呼, 小姐和丫鬟也凑到窗前, 往天上看，鸟飞出老远，目标正是学宫。

又见天上降下了一朵祥云，人们惊呼声更大：

“真神仙下凡了！”

“定是来主持考仙官的！”

“我要上天当神仙！”

小姐攥紧拳头，激动地说道：“我也想上天做神仙！神仙长生不老，青春常驻，就算当个仙婢我也甘愿！”

丫鬟没说话，望着祥云，眼里盛着羡慕。

给人当丫鬟可没有给神仙当丫鬟好。

祥云上，天兵天将们现身，滚滚声浪传遍大地：

“天庭仙兽驺吾，违反天条，私自下凡，试图逃脱苦役！

“世间凡人，如有发现驺吾者，即刻上报，无需参加考仙官，直接飞升！”

他们是下凡捉驺吾的。

天上出现一只五彩花纹的大老虎，尾巴比身子长，姿态威风凛凛。

大家受惊，四处找东西躲避，生怕驺吾跳下来吃人。

天兵天将们看着觉得好笑，说天上的五彩猛虎是驺吾，没有说它是法术变化的虚影。

祥云落在学宫内，天兵天将被视作贵客，得到了隆重的欢迎和招待。

学宫大门前有一条长街，新开了一家铺子，名称起得奇怪，叫什么八号客栈。

人们打趣老板：“一号、二号客栈在哪？”

戴着花头巾的老板笑眯眯地说：“只有八号客栈。”

她抱着一只像老虎的猫儿，不顾它的反抗，一下一下地摸它。

躲进客栈的人们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发现天上的驺吾一动不动，放松下来：“原来天上那个不是驺吾。”

“真的驺吾在哪里？找到它就能飞升，咱们赶紧找找！”

“嘿，仙兽躲起来了，咱们凡人找得着？不过，万一找到驺吾了，咱们可就平地飞仙了……”

他们在客栈里找，见到猫儿，说：“驺吾是只仙兽，会不会变成猫儿？”

“喵嗷！”被困在老板怀里的猫儿龇牙咧嘴，把人吓跑了。

“这猫太凶了，老板你得看紧一点，别让它欺负人。”

四处都是寻找驺吾的人。

在客栈里做工的赵小娥也想找，碍着老板在，她没有胆量偷懒。干了点活儿，她打开学习论坛，在自救版公开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