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微笑着答应了傅如晦，“下周一吗？我会来的。”

傅如晦算是在国外时为数不多的会联系他的人，傅和玉对傅如晦是有些好感的。

他挑了给新人的礼物，象征着百年好合的玉如意被他亲手交给傅如晦。

“这就是我老婆，楚榕。”傅如晦待傅和玉还不错，多了一点对其他宾客没有的热情，可能是因为从小就被父母教育要多照顾傅和玉这个病秧子世家弟弟，长这么大了傅如晦那点下意识的习惯也没改变。

傅和玉听到这个名字，原本散漫的目光骤然就聚焦起来，他这才看向站在傅如晦身边的女人，那一瞬间，时间忽然变得很慢很慢。

“榕榕，这是我和你说过的，傅和玉，从小的朋友。”傅如晦笑眯眯地勾住自己未婚妻的肩膀，二十岁的俊脸上洋溢着年轻的笑容，眼睛里的幸福都快溢出来了。

“你好呀和玉，我是楚榕，很高兴认识你。”装扮精致的新娘子身上穿着一件镶满珍珠的曳地长裙，漂亮的盘发上别着俏皮的发卡，周围一圈的人都是成熟知性的女郎，唯独她自己往脑袋上放了只亮闪闪的水晶小兔子。

不再是短短的黑发，她把头发染了点颜色，还烫了烫，脸颊两边垂下来的如藤蔓一般的刘海会随着她点头歪头的动作小幅度地弹呀弹，就像是她发间那只兔子发卡一样。

伸到傅和玉面前的手是他从小梦想多次的场景，如果是在傅和玉的十二岁，他怕是会被这个举动刺激得当场哭出来。

此时此刻，傅和玉久久不动，甚至有些想笑。

她说“很高兴认识你”，是不是意味着傅和玉这个名字，即使当年被他一笔一划地写在相纸的背面，也没有被她记下来，甚至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不过出国了不到十年，她竟然转眼就成为了别人的未婚妻——哦，这一刻，傅和玉才明白，原来比当邻居更能留住她的，是让她当自己的妻子。

她应该成为自己的妻子。

而不是傅如晦的。

傅和玉握住了那只纤细的手，试图勾出一个笑：“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两手交握了很久，在傅如晦的戏谑中傅和玉松开了紧紧攥住楚榕的手指，一直握着别人妻子是不礼貌的，傅和玉沉静地想。

他看着两人拥在一起，心底逐渐燃起一团火，但是如果是自己的妻子，不管握多久，也没有关系。

傅和玉同意了那个交易。

一个自称为04的人意外闯进他的生活，说是有一个百益无一害的交易要和自己做，只要用用他的身体，就能帮他完成任何愿望。

傅和玉一开始对此嗤之以鼻，百益无一害？鬼才会信。

这种低级到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的骗术，傅和玉就算是再未经世事，也不可能会相信。最重要的一点是，有什么愿望是需要别人帮自己实现的？傅和玉有权有钱，父铱誮亲死了，自由也有了，他看一切都倦怠，没什么可以激起他的欲望。

原来没有欲望是因为自己什么也没得到过啊。

听到傅如晦给自己介绍楚榕是谁的时候，傅和玉的心里突然就升起一股自己从来没有过的气闷，好像有人捏住了他的心脏，狠狠地用手指的间隙挤压一样，可以呼吸，但是呼吸之间全是呼哧呼哧的刺痛。

原来这就叫做后来者居上。

明明自己才是先认识楚榕的那个人，只是几年不见而已，自己被楚榕忘了个干净，傅如晦却捡到了大便宜。

傅和玉心里的郁气恨不得将傅如晦淹没，傅如晦不是最听傅叔叔的话么，傅叔叔说让傅如晦好好照顾自己，傅如晦就是这样照顾的？趁他不在国内，把属于他的东西抢了，‘榕榕’这个名字明明是他的，凭什么要从傅如晦的嘴里念出来？

“我要楚榕。”

答应了04的交易之后，傅和玉面无表情地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愿望。

“啊？这个太难了，换一个吧。”

有了新身体的04格外高兴，他用一些非人类能做到的高难度动作活动四肢，对傅和玉的第一个愿望就表示了拒绝。

傅和玉：“不换。”

04用新身体做出一个鬼脸，“楚榕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啊，女主角只能是男主角的，你干嘛要女主啊？拿来有什么用？”

男女主角的字眼让傅和玉的手指一紧，他不由就想到了今天送出去的那对玉如意，脸上满是遗憾之色，早知道应该应该只送一只的。

“做不到就把身体还回来。”傅和玉淡淡道，他也不是不能自己亲自动手抢，只是做这种事情多少有悖于道德，道德这个东西，傅和玉觉得有也可，没有也可，只是没到必要时刻，傅和玉还不打算和傅如晦撕破脸，两家一百多年前还是一个院子里出来的，不是兄弟亲似兄弟，傅和玉还没想过让两家的关系毁在自己手里。

所以，如果有人愿意出手，他何乐而不为？

他知道04不是人，甚至不是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的生物。傅和玉不知道04的目的，他也一点都不在乎。不过傅和玉知道，04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来，就必须得到一个载体，这仅是傅和玉通过04对躯体极度渴望的心态推测出来的。

“别啊。”04捂着刚到手的热乎身体，“你非得要女主角吗？实不相瞒，她活不了多久的，你找个长寿点儿的呗。”

“什么意思？”傅和玉警惕地眯起眼，“你来这个世界的目的，是杀掉她？”

04爽快地承认了，“对啊。我上司要塞个带资进来的新女主，旧女主得先想办法解决嘛。哎，新女主你可别打她主意啊，她是男主的。”

傅和玉稍微想想就明白了其中门道，他生活了这么久的世界只是一个可以随意被人穿梭、修改的数据模型，连每个人的生活轨迹和人生道理都能随意被篡改，傅如晦作为“男主角”，原来这么吃香的么？傅和玉不厚道地轻笑两声，怪不得过去的二十年他觉得自己生活的世界这么无趣又怪异，是因为这世界不过是木偶戏一般被人玩弄于股掌间的存在么？

好极了。

傅和玉此前觉得自己与世界格格不入，这一刻，他发自内心地觉得，世界就该是这样，越是千疮百孔越好。

“不许杀她。”傅如晦的新女主角最好快点来，傅和玉心情雀跃，“否则就把身体还回来。”

04愁眉苦脸：“不杀旧女主，新女主怎么替代她啊？”

傅和玉笑道：“那是你的事。你既然要找我，就应该提前了解好一切。”

04内心挣扎，就是看在傅和玉是男主身边的重要人物、又是个半疯半傻的精神病才选择了他，充其量帮他解决一下犯人的父亲也就算了，没想到这家伙真正想要的东西竟然是女主角？

一时间骑虎难下的04只能向傅和玉保证，自己不会置女主于死地。

傅和玉满意地笑了。

此时不得不向傅和玉妥协的04不知道，日后自己会因为今天这个草率的决定付出多大的代价。假如再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不会选择疯子当载体，疯子看上去最好掌握，可往往，最后的掌控权会不知不觉地，落到疯子的手里。

第89章 掉马

香山别墅。

面对傅如晦的问题, 从傅家别墅去而复返的傅和玉只是淡淡一笑，像是听不明白傅如晦的质疑。

“什么04？如晦，你和榕榕之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天的新闻议题，对原唐不利, 你怎么不找公关压下去？孔飒是不是怠懒了？”

傅如晦坐在檀香木的硬座沙发上，一条长腿搭着另一条腿, 抬起正在看平板的头，姿态闲适地看着站在他对面的傅和玉。

面前的这个身材颀长、和自己有些相像的人, 是他认识了快三十年的好友。

估计是刚学会说话的时候, 双方父母就让他们在一起当朋友了。两人算是‘包办友情’，傅如晦总是在爸妈的要求下去傅和玉家里串门，就算两人本身玩不来, 也在这两星期一次的串门中熟稔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