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部分人群,他们的视网膜是由睫状体视网膜动脉供血,这是睫状体后动脉发出的分支。所以让胡医生要彻底检查清楚这些血管是这个原因,才能明白具体哪里出问题。在视神经头部,视网膜中央动脉的直径大约为160 um,这条动脉的狭窄处有几处,一个是穿过筛板的地方,一个是近心端穿过硬脑膜进入视神经的部位。这些狭窄的部位可能是我们要寻找的栓子所在地,因为栓子最容易被嵌顿在这些地方。”
“找到栓子后,你说的如何冲流出来?”刘先生已经毫不犹豫跟着谢婉莹说的话走了。
胡医生能听出老公听懂了听得津津有味,不由一乐。话说回来,这个谢同学确实是把解剖图说的很好。现在只看谢同学如何解释关键问题了,关键的解决策略了。
第2014章 答应的事要做到
她胡医生一样静心聆听。
“眼动脉,它不是单独的分支,有具有丰富的吻合血管网。大脑动脉环,软脑膜,上颌内动脉和颞前动脉,鼻背动脉面动脉等,均可能是吻合网。发生CRAO后大部分的眼睛会残留视网膜循环。这可能正是这些丰富的吻合血管网起到代偿供血作用。说明这些代偿网络血流是影响栓子动的重要因素了。外界给单独血管注入的压力是不好掌控,但是推动多条血管回路来带动整个视网膜供血网络的流动,不把压力点给单个血管,减轻不良反应,推动栓子掉落,是可以尝试的方向。。”谢婉莹说。
刘先生的手在自己脑壳上挠挠,是突然发现这个医生的脑子必须是比工程设计师的脑子更复杂更精于计算,否则怎么想和算计这些手术方案。
“你说的大致方向我可以明白,问题是可以做到吗?”胡医生作为医生,同样觉得谢同学说的方案貌似有些异想天开了。
如果是一般医生估计是做不到的。谢婉莹坦白说:“我认为,只有曹医生和宋医生联手,应该可以尝试做到这個方案。”
哦,对了,他们北都那位天才宋学霖在曹勇这里工作。胡医生面部表情微动,很显然心思被谢同学到位的技术话说动了。
抓住老婆动摇的时刻,刘先生当机立断向医生请求:“麻烦你们给我老婆安排住院床位,让她在这里做检查。做完能做手术的话,她要在这里做手术。”
“老刘你——”胡医生对自己老公的急吼吼皱下眉头。
“你想拖到什么时候。这个病越拖越没机会的,你是医生比我更清楚。”刘先生转过身,焦急到不得不批评老婆,“曹医生这人,我觉得挺好,人长得帅,有专业态度,对人很宽容。这位谢医生很热心帮你,哪儿能不好。在这里治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能曹勇认为她现在的身份是病人了,没对她苛刻。胡医生心里是想对此翻白眼的。不过谢同学说的专业话有道理,是让她认真思考或许可以在曹勇这里做手术赌一赌了。
“老刘,你出去一下。我和谢医生要单独说几句话。”胡医生对自己老公说。
刘先生想着老婆可能是要单独问医生私底下私人问题,没疑心,走出办公室在外头等。
谢婉莹做好了准备等胡医生再开口问她医学问题。
见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胡医生放心对她说:“没人,把你的事告诉我吧。”
搞半天,胡老师问她的是她的私事。
谢婉莹愣一下,连声道:“胡老师,我的事无关紧要,不急。老师您先治好病再说。”
“你说的,我要在这里检查,治病,做手术。手术前,必须把没完成的事情全做完。任何手术都有风险,我不可以留下些没做完的事情,带着后顾之忧去做手术。”胡医生坚持说,“我答应帮你忙的事一定要做到的。”
第2015章 善良的人
眼动脉的手术不可小看,关系颅脑,手术过程中有可能出现脑出血脑卒中。事实上,介入手术和静脉溶栓均有这样的风险了。注定了胡医生这台手术具有有同样的高风险性。
一旦脑卒中,有可能偏瘫,不能说话,变植物人,甚至死亡。届时,想再帮谢同学等其他人,胡医生是不可能了。
胡医生对帮她的事情居然如此执着,谢婉莹有些疑问。
没他人在,胡医生给她讲讲私人动机:“我说过你像死神,你说我像你,我不完全否认。。当年我妈妈我爸爸先后去世的时候我是能预感到的。我和我父母的感情很深。我当医生,全是因为受到我父母的影响。我父母曾经经历过浩劫,被派遣下乡给牛治病。堂堂大医院的医生沦落到去给牛治病关牛棚里,你说这荒唐不荒唐。”
这些事情有听闵阿姨说过,那个年代对不少人来说是个糟糕的时代,难免留下不可泯灭的心理创伤。谢婉莹听着。
“这些不堪回想的往事不提也罢。”胡医生摆摆手,是不太想提旧事的,“好在我父母撑过去那段日子,并且盼到了柳暗花明回到首都继续当医生服务百姓。但是,他们的部分朋友和同事没有他们的运气,最终未撑到阳光出来。我当时并未和父母在一块,分开去了另外的地方,回来后可以看见把我父母老了不少。他们在回首都后为救助那些曾经无辜的受害者做过很多事情,甚至在他们临去世前不忘念着这些事。父母的心愿我是继承下来的。我能做的自然有限,只能说尽可能去做。”
听完这些,或许可以明白胡医生这张嘴充满嘲讽和自嘲说话不好听是如何回事了,人家经历过那些事儿多少会有些看破红尘的性情改变。
“你听明白我说的话没有,谢婉莹?与其说是我帮你,不如说是我和我父母想获得些救赎。”胡医生道。
善良的人,总会想到只有自己一个人逃脱劫难而良心上没法解脱。
谢婉莹点点头表示听懂,表示对胡老师的感激,另一方面她会像曹师兄一样坚持原则,道:“胡老师,我相信你的病能治好的,到时候我会再和你说清楚。”
说了一堆,居然这個一根筋的没领情。胡医生不知道该不该气。
叹气间,只听办公室的门砰一下,被外面的人推开。
敢如此打开曹师兄办公室大门的人,绝对不是曹师兄本人,曹师兄是绅士派。
进来的那人顶着头睡到乱糟糟的自然卷头发,直冲到茶水柜边,弯下腰拉开柜门找到那盒进口曲奇饼盒后,一手抱着一手马不停蹄掰开盒盖。
此时谢婉莹认出进来的人是谁了,道:“宋医生,你睡醒了吗?”
宋学霖之前不见人,是真的调休了,不过他没来得及回家去,先窝在值班室睡懒觉养精神。
听到她的声音,宋学霖忽的转过头,他手里拿的那块饼干正好递到牙齿间咬了一口。
第2016章 谁说动的
嘎吱,那半块饼干落到他嘴里头差点把他噎死,向来静谧的褐眸露出大写的惊慌失措: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人在这里?
他见曹勇的办公室门关着,原以为没人在的,因为这个时间段曹勇他们应该全去手术室了。
“宋医生。”听见他咳咳几声,谢婉莹急忙站起来去帮他倒杯水喝。
宋学霖惊魂未定,喘着气,手里抱的曲奇盒要摔地上去了,目光继续望着她的背影确定着:谢医生这是看见他饥不择食的样子了吗?
“给。”谢婉莹把倒好水的杯子递到他面前。
接过水杯,宋学霖迅速背过身去,快速喝两口水压压惊,需要安抚下自己的心境了。
太糟糕了,这个丑出到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在思考的时候,宋学霖的视线再一瞟,望到了坐在沙发那头的胡医生。只需一眼,他看清楚了:“她的眼看不见了。”
胡医生听出是自己医学院那位宋才子来了,心头感慨着:比起曹勇可能难说话,宋学霖应该才是真正存在沟通困难症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