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我的菟丝花是反派(66)
他的手亦半收成拳,“并非一桩……当让自身受影响或被控制的事。”
他语调冷静,声音清越,如高山中的冷泉。
“……”慕槿嘴唇动了动,目光与他的声调一般冷。
宛陵霄却默然无语。
但与慕槿四目以对时,眸光再度一动。
实际上,此事他一直疑她。
虽棋局似有误会,但他捡到她时她所出错漏,皆显出她十之八九与此蹊跷有关。
过去,他本想到此事就戾气满满,但不知怎地,如今竟能心平气和与她道出如此评介。
宛陵霄沉眸:“日后解契,若你当真被印证无辜,我必偿你。”
“但我亦是受害之人,不愿让此等不明之事操纵自身,望你理解。”
慕槿未再说话了。
她自然明白宛陵霄什么意思。
他已经在明示她他依然怀疑她。而且暗示得隐晦,如果真是她做的自然能懂,不是就会掠过。
而他也跃过了陷阱,他不入她挖下的情绪和世俗绑架的坑,清晰地立足自己受困的事实,不走偏一步。
慕槿坐着,手指逐渐冰冷,也觉心如蛇爬过般生出一股冷意。
而这股冷意相关戾气,却与之前全然的对抗不同,转和某种名为征服欲的东西渐渐挂钩。
就像猎人设了陷阱,兔子第一次不入,可能会高高在上眼露嘲意,继续挖下一处。
但如果那兔子数次精准越过那准备好的陷阱,那场面就变了。
……猎人的目光被兔子完全吸引。
甚至,生出一股执意。
是的,这是种关于执念的戾气。
她不会比这一刻更确定,她想把宛陵霄拉入牢笼。
慕槿垂眸,此刻若那些极度熟悉她的亲信见到她的眼睛,便能察出其中阴冷和偏执。
但慕槿再度抬头,却是红眼瞪着宛陵霄。
沉默亦如笼,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无声。
她先发声:“所以,就这样?”
宛陵霄闭了闭眼,道:“是。”
慕槿的手绞在一起,脸颊慢慢变红。
这静默中渗入了尴尬。一人立,一人坐,远处的喧嚣涌入他们,他们似乎离得很近,又似乎隔得很远。
半晌后,是慕槿打破了这静默。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眨了眨眼,冷声道:
“我受了公子的‘对不住’。既然如此,我们日后各走各路就是。公子的东西,我也不要了。”
宛陵霄抬眸。
只见慕槿已开始解那青绿斗篷的扣。
她身姿娇小,取下那轻薄的斗篷后,只余一身白裙,更显婀娜纤瘦。
她麻利地把斗篷叠起来,取了一清洁符,确保其平平整整,干干净净,随即放回了宛陵霄面前。
宛陵霄的眸凝住,似涌了夜色般深,亦紧抿嘴唇。
慕槿却未停下。
她抬手,看向了手上的两个戒指。
她先把方寸戒抽出,放到了那斗篷上。
“这也还你。至于我用过的东西,日后会想办法补回。”
宛陵霄的眸色更深了。
他冷冷地瞟着慕槿,脸色渐沉如水,手指轻敲桌面,但也没阻止,不知在想什么。
却见慕槿开始拔下第二枚戒指,其上满是碧珠,有宛陵霄之法印。
她拔下,要放到了那斗篷上时,却对上了宛陵霄冷如刀的目光。
“这个,拿回去。”他声如冰石,命令道。
而此声中,亦有漫天威压,仿若西岭那繁阴神殿的圣主再现,却不乏怒意,此时若宛陵霄任一见多识广的高品下属在,恐怕也只会惧得冷汗连连跪地,一字都不敢出。
“哦。”
慕槿却道。
下一瞬,她把戒指丢到了斗篷上,转身走了。
她身子轻盈,步履飞快,转眼便撩了帘子,直接出了食馆,顷刻隐入市集人流中。
“……”
宛陵霄立在原处,眸子很冷,未追,只是右手悄然握成拳。
……
探春街会。杨柳岸。
“娘,你看那边的姐姐哭得真伤心……”
“别看了。此处有欢心的人,自然也有伤心人。”
那依依杨柳下,一偏僻之处,一位白裙少女正倚着树干哭泣,只见她容貌娇美,双目垂泪时,可谓梨花带雨,泣涕涟涟,引得少有的行人注目。
听闻他们之言,她再往幽僻处行了几步,再次悲泣起来。
这正是慕槿。
她已伏在岸边哭了整整一炷香,因为担心宛陵霄追踪过来,打算做戏做全套,还专门开了探知术感应他的功法。
结果好家伙,她想多了……他根本没追过来,反而……
“姑娘。”
几道黑影围住了她。慕槿抬眸,来人正是小院里的修士,宛陵霄的下属。领头的正是——
“阿衡大哥?”这正是那日宛陵霄派去龙阁保护她的修士,算与慕槿相熟。
修士看着慕槿通红的眼,欲言又止:
“天色已晚。公子使我们找到姑娘,带姑娘回去。”
“……他让你们来,自己没来么?”慕槿咬牙,眼泪又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
修士:“额……是的。”
修士头疼了,怎么好好的扯入这种事。明明少君与慕姑娘出去时一副难得的两情相好的温情模样,现下竟怎么又成这样。
再观慕槿,她听后苍白的脸似月,沉默着,头扭向一旁,摆明不想走。
修士叹口气:“公子……公子还让我们传话,请姑娘别再任性,大局为重。并嘱托我们,如果姑娘不答允,弄晕也要弄回去。姑娘还请不要为难我们。”
慕槿:“……”
……真有他的,才闹成这般,他就对她施展如此强硬手段?
当真如他所说,日后不会再怜香惜玉?
慕槿磨了磨牙。
面上,她哽咽道:“打晕么?那你们打吧,随意。”
“姑娘。”修士大吸一口气,环顾四周,劝道,“你听我一句,此地……着实不太平。公子如此说,也是为姑娘好。你娇滴滴的模样,在哪里都是猎物,回院还能有人护着看着。”
慕槿抽噎。
……
竹叶深深,走入数重墙,便隔去了外界的喧闹,只余下那安静的橙红灯笼,和一院的宁寂。
慕槿走在石径上,脸色一派冰冷。
她终究回来了,毕竟在外面也不是长久之计,不过想激一激宛陵霄。
……不料,此子真如石头一般,毫无反应。
慕槿噘嘴,踢了一脚石子。她一向温和,如此任性气愤模样,旁人少见,都未再说话。只不过走到前院主屋前时,一人道:“慕姑娘,请稍候。我们与少君回禀。”
“……回禀么?”慕槿垂眸,眼睫轻眨,却沉默地站着不再说话,大概是个人都看出她不高兴。
但很快,那人又出来:“少君说,请慕姑娘直接回偏屋休息。”
众人一愣。
许多人皆以为,两人是情人,慕槿这番伤心气恼模样,却下台阶回来了,少君至少也该见上一见,怎地,直接打发了?
慕槿脸上当即涌起红,似乎因为屈辱和伤心。
“好。”她说,“我就是一介浮萍,不被重视就是不被重视。可能直接消失,有人便少了烦恼。”
这是直来直往的气话,但无人敢接,众人噤若寒蝉。
慕槿回头瞪了眼那紧闭、冰冷的门,跟着修士们,抬步离去。
……
这一夜的别院,本该是热闹的。
然而,此时却似乎哪里都是冰冷的。
慕槿的厢房就很冰冷。
虽然不久前卓妍送了火炉来,吹了那摆设的寒意,但氛围中的凝冷未却。
慕槿窝在榻上,正无声地抹泪。
【好了,十号,不用哭了!够了够了!】119突然出来,【你今天演得不错!】
慕槿:【……哦。】
慕槿稍加调整,虽心中尚有不悦,面上已流露出惘然和认真。
在方才,她做下的大多数行为自然都是与119商量和报备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