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我的菟丝花是反派(42)
宛陵霄:“……”
她似又抗拒,又羞涩,关系已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景,也真像霸道巨贾抓住出逃未婚妻。
罗阀眯眼:“所以,镜镜姑娘,你方才说谎了。你不是说,此人把你当外室,辱你骂你,你才逃出么?现在看来……”
然而,慕槿如心虚般眨了眨眼,还没答话,便听宛陵霄狠狠斥道:
“镜妹妹,是我把你宠坏了。你才这般。”
他又回头对罗阀恭声道,“回罗大人,我这位妹子,常仗着一点美貌,任性地小谎不断。当年,她便是费尽心思接近于我,被我一眼看出还不承认,把破绽摆到她面前她才马马虎虎默认。”
他顿了顿,“她本答应我不再说谎,但她任性起来,却还是爱编排我。只是针对我,并非有意欺瞒指挥使,还望见谅。”
慕槿:“………………”
宛陵霄你内涵谁呢。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只见四周围观者看向她,目光已从刚刚的同情转为动摇和质疑。慕槿只又红着眼挣了挣被宛陵霄拿住的手腕,却被宛陵霄狠狠剜了眼后,放手往后一推。
她被直接推到了他手下那里。
“姑娘。”她被扶了起来,抬眸,却见宛陵霄又不卑不亢地对罗阀行了一礼。黄金台,只有黄金台和南陵平民需拜大臣,中荒人只行中荒揖礼,也显礼数。
罗阀哈哈大笑:“你们倒是有趣……”
他扫了眼慕槿,却是手指敲了下扳指,哑声道:“凌生好眼光,这位镜镜姑娘实在美啊。”
话中有弦外之音,宛陵霄眼珠微挪,却是装听不懂道:“是。在下自知镜妹妹的美。但她不止如此,看似娇弱无依,但韧如蒲丝,多年来,与在下患难与共是她,不离不弃是她。在下当不弃。”
罗阀脸色一凛,眼露凶光。一个中荒商人,也敢拒绝他一个黄金台大臣,不识好歹的东西,他要——
“不过,镜妹妹实际一乡野村妇,上不得台面。在下有其他好物,想献给罗大人。”
然而,罗阀还没发难,宛陵霄已一把截住了话头,“这绝对是世人眼中的绝世珍品——一品飞流石和定风珠。”
人群炸开了。
“定风珠——真的么?听闻罗大人家长子修定风诀,正需此绝品,求之已久未得,今日竟被送来了?”
“一枚定风珠,可值中荒半城啊。”
罗阀目□□光。
他本想就“镜镜”一事发难,但是……一品飞流石、定风珠,眼前人实在给得太多了,足以换上万“镜镜”。
罗阀坐直身体,瞬间把“镜镜”抛到九霄云外,问:“可当真?不对,你一位中荒商人,怎么得到定风珠这种法宝的?”
“在下自有一些门道。但是为立身之本,请恕在下不多言。”宛陵霄道,“但在下已请鉴宝阁鉴过。”
他回首一示意,便令属下送上了一竹笺,罗阀定睛一看,上面印有黄金台鉴宝阁的漆印,宝珠之名为“定风珠”,说明已被鉴过,是真的。
罗阀身子往前一靠,喜道:“不错。”
但想起方才被驳了面子,罗阀又恼怒起来,眼见宛陵霄冷傲地立在那儿,突觉更加碍眼,只想还是得狠狠敲打、羞辱他一番。
“凌……”罗阀眯眼,却没想到宛陵霄再次抢白了。
“罗大人。”
宛陵霄又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在下就知,罗大人眼力不同凡响,必会收下此二物。而在下此次前来,也因仰慕罗大人已久,裱有一联献丑,特想奉上——”
罗阀冷哼一声,只想看宛陵霄究竟想做什么。
却见他一转身,声音清越,如金石击地。
“治世能臣,气吞中荒,武并阳龙先雄
对酒当歌,威震中阁,文开天明先河(注1)。”
“在下仰慕罗大人智谋心胸,因此装裱此联,本想寿宴献上。今日择日不如撞日,当献给罗大人。”
宛陵霄属下又献上装裱精致的对联。罗阀展开一看,气吞山河,铁画银钩。
一罗阀下属也看见了,当即拍马道:“啊,此乃好联。气吞中荒,讲的可不是将军当年随阏壅人皇镇中荒的英雄事迹,那等气魄,这可是天下独一份。而这威震中阁,点的便是我们将军一步步权握中阁,成为能臣啊。”
众人都仰看罗阀,七嘴八舌地奉承起来。
罗阀见卷面那慷慨气魄,有一瞬仿若坠入云里雾里,气更是消了一大半。
只因宛陵霄此联,的确正好点出了他最自豪的两件事——随当今阏壅人皇镇中荒;还有一步步手握权柄,就连龙女见他,都要被压两个头。
罗阀哂笑了声。罢了,既然都把他架得“气吞中荒”了,他再为一个小美人发作,倒显得小心眼了。
“凌生,你有心了。”罗阀哈了声,原本想行的重重羞辱化为了轻轻敲打,“但讲情义是好,但人应分清轻重缓解,莫要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宛陵霄拘礼,敛目未答,冷淡中显出敬意。
罗阀也未再计较,摆了摆手。宴时已至。众人簇拥上去,捧着罗阀进天池苑。
“凌哥哥……”慕槿抬眸,望着宛陵霄背影,却蹙眉。她明明记得,宛陵霄只打算赠罗阀一品飞流石,这定风珠带来,大概是后面才用的,他现下就送出了,是……
“太女安。”
宛陵霄冷淡声起。慕槿又一愣。
宛陵霄竟对着那血红的乘舆补了一礼。
坐在高处的女子,正在看他。
那里正是先前失去了焦点的龙女,她秀丽的脸白里透红,手捏团扇,姿势的每一寸都写着“端庄”二字。
与宛陵霄对视,她高傲颔首,微微一笑:“先生好勇气。”
她声音甜如蜜,似乎全然忘了之前的不快。
随即,她挥了挥手,在众官的簇拥下也被抬入了天明池苑。
所谓血玉飘带落,龙女芳踪隐,只余一地暗香。
宛陵霄凝视对方背影,目光逐渐变暗。然而,他的衣袖却被拉了下。
他回头,是慕槿小心翼翼地贴过来,问:“你看什么呀?”
他们这才四目以对。只见慕槿雪脸沾污,脖颈和手腕都渗着血,恰如落难的金丝雀。宛陵霄蹙眉。慕槿则张唇,似乎吃惊于他出现在这里,想问和解释什么。
宛陵霄道:“老实点。”
慕槿抿唇。
……众目睽睽之下,的确不是说话的时候。
……
黄金台与西岭的风大不相同。西岭之风寒冽,黄金台却带飒爽之气,风吹皱一池春水。
慕槿跟着侍从,被带入天明池外阁。
天明池苑,宴阁分内外,内阁尊者入,此时罗阀、太女和黄金台重臣在其中。
宛陵霄为中荒行商,便与普通宾客被安置在外阁。
而伴随慕槿进入外阁,走到紫衣男子身后时,风吹来一阵幽香。
宛陵霄回首,却一愣。
只见慕槿已换了身衣服。不同于她过往穿的清秀雅致素裙,她身着黄金台制式的裙袍。
她头戴灿然的金色珠花,身着镶金边黄袍。虽相貌娇柔,此时却多了股别致的傲气和贵气,引人注目。
——当时宛陵霄本想送她走。是罗阀邀她入宴的。她也被侍者带去换了身衣袍。
宛陵霄沉沉看了她一眼,便又挪开了目光。
宴会已进行一段时间了。方才,宴开,龙女和罗阀已在众人面前于荷池斗棋,以龙女惜败为结果。此时已至中宴,外阁众人可自行交谈,观乐吃食。
慕槿在宛陵霄身侧跪坐下来,看他细致地剥着鱼,寻思,他不是来刺杀龙女的么,怎么毫无动静?还吃得如此安逸。
然而,却倏然听宛陵霄冷冷问:“镜妹妹,你先前说不再见我,此时却跑到天明池寻我,是何意?你想主动认错?”
慕槿蹙眉,却瞬间明白,宛陵霄是在隐晦地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