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要自我攻略我也没办法(231)
“等等!”宋远慕利落地从榻上跳下来,两步追上她,“我也觉得屋外的确是有些太冷了,我陪你一起回屋吧。”说着话的功夫,自然地将手塞进她的手里,摸着她指尖有点发凉,又用衣袖把她的手指捂着。
云倾叹气,明显是有心事:“上次跟你说我父皇接了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姑娘进宫,你记得吗?”
宋远慕为她推门:“打渔的那个?”
“对,”云倾又叹一声,“她生了个皇子。”
宋远慕关门动作一顿:“这么快就生了?”
皇帝突然将那姑娘接进宫,前后才不过四个月,差不多就是大公主刚走之后。
“是啊,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知道这孩子叫什么吗?”
“叫什么?”宋远慕扶着她去窗边榻上坐下。
“有赢。”
云封皇室取名,这一辈男子用字为呈,女子用字为芳,除了云倾与之不同,他人无一例外,这么这关头突然冒出来个格格不入的“有赢”……
她曾经是温容的那一世,差点要嫁的奸臣便是张有赢。张有赢和他儿子炼化了无数女鬼,恶贯满盈,后来还带着已经痴傻的皇帝攻入黑风寨,最终导致了王阿聿的惨死,以及温容的殉情。
宋远慕说:“张有赢是李姝涵要报仇的对象,李姝涵正是因为他从地府刑罚期满将要投胎,所以才着急出手,引起七夜命案。但凭张有赢前世积累的功过是非,他不该投身皇室,要么张有赢与这孩子无关,只是巧合,要么他不是当今圣上的亲身骨肉,要么他找过风琅。”
“风琅那么没原则,这事儿还真说不好呢。”
“你若不放心,我烧信去地府问问。”
“我更担心的是……我父皇为何会取这个名字?倘若孩子真的是张有赢,如今也不过才刚出生。我父皇……”
宋远慕安慰道:“先别多想,说不定张有赢也把他这名字刻进灵魂里了。”
就像他一样。
云倾不信:“少来了,我们都查过他的命簿了,他以前不叫这个。”
“可能当张有赢的那一世刚刻的。”
“阿聿,”云倾不安地抓着他的手,“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娘很自私,以为她是为了延续不舍放弃的权力,所以将青龙笺放在我身上,好让我继续替她守护云封。可是我现在知道青龙笺是唐愿给我的,也知道唐愿的本意是为我好。那今生把我困住的罪魁祸首,会不会……”
此前宋远慕猜测过,唐愿对云倾撒谎说青龙笺不可离开都城,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唐愿想利用她,另一种是唐愿想保护她。
而今既然能排除第一种,那么唐愿的所作所为必然是在防着某种会对云倾有害的势力。
对七夜命案和朱雀降世不重视的皇帝,以及如此微妙关头出生的“有赢”,都让云倾不得不过多联想。皇帝本就是利益至上的,宠爱她当然不是为了所谓的父女情深,要说他为了青龙笺,为了云封,倒是更可信些。
宋远慕说:“实在不行,我们抓住唐愿问问。当初在苍凉谷带走玄武的时候,他就在附近,但没有现身。他知道三个冥灵都在我们手里了,下一步应该还是会去炎天国的。”
“我们什么时候去炎天国啊?”云倾也问了这个问题。
宋远慕不像对王寒生那般插科打诨,而是沉默应对,只用眼睛望着她。
安静了不足片刻,云倾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年前宋远慕刚化解了心魔,与她想起了前世所有的一切,也自然破解了第十世王阿聿给自己灵魂定下的枷锁。今生他若与她有了夫妻之实,不会再“必有一折”。
可即便如此,云倾只是云倾,宋远慕也只是宋远慕。
他们不过是以今生的角度在回忆过去,并非因此而恢复成了本身完整的他们。
今生云倾本就性子傲娇,又很容易害羞,突然回忆起自己用各种身份跟宋远慕做过那么多……不可言说的行为,羞得脸红了好几天,连话都不肯跟他多说。尤其是刚回公主府那几天,云倾恨不得走路都绕着他走。
回想腊月二十三那日,祭龙节结束。正好苏映星铃铛他们也都在,几人相聚,夜里起兴,喝了几杯酒。
宋远慕把云倾扶回房的时候,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把人摁在床榻上亲了很久,结果指尖刚碰到她衣领,她就猛地推开他,面色酡红,瞪着那双盈盈含水的眸子:“我还没……没准备好……”
宋远慕用鼻尖蹭她发丨烫的脸:“那你什么时候准备好?”
云倾无措地抓着他的肩膀,连声音都透露着紧张:“……我不知道。”
有时候一闭上眼睛,前世的他和今生的他会交错着浮现在眼前。永远能为她带来依靠与温暖的臂膀,结实得像砖块却很怕她挠痒的腹丨肌,偶尔待她温柔偶尔又蛮力粗鲁的双手,还有经她目光紧盯便会发红的耳垂。
她记得他所有的模样。他们坦诚地面对过彼此。清醒时,疯狂时,无一例外地沉沦在对方带来的欢愉中。那样的他们对云倾而言亲密而陌生。
明明什么都做过了,她也不是没主动撩拨过,但今生的她显然没有过去那般有勇气。
她真的没准备好,且根本不知该做些什么准备。
宋远慕再次亲吻她,温柔耐心地哄着她说:“我陪你慢慢准备,不必太紧张。”
话虽如此,男人的话也只是在嘴上说说罢了。不多时云倾就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鼻间如何努力也喘不上气,头脑晕沉发懵,好似那酒劲迟钝地涌上来,让她飘飘然。
发丝纠缠,云倾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很想做些什么的决心。
前世有一次她曾天真地将他的决心误认为成匕首,或是其他的什么,而今生看过无数爱情话本的她,终究无法纯洁无辜地去面对。更何况成亲那日她都好心帮过他一次了……种种感受都在她的脑海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在想什么?”
关键时刻他发觉了她在走神。
清冽的声音犹如被浓雾遮扰的月,光亮不再澄澈,而是呈现着一种盛气凌人却混沌低沉的沙哑。每一个简单的音从他的口中说出来,都仿佛变成了撩人的钩。
云倾不敢看他的眼睛,怕暴露自己正在沦陷的灵魂,可他的眼睛那么漂亮,又让她不舍得移开眼。
“阿聿。”
“嗯?”
“……我,还是没准备好。”
身体好像准备好了,但是心理还没有。
宋远慕默然,抱着她坐起来,一手揽在她后背上,一手捋顺她披散的长发,神色严肃:“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云倾愣了愣,第一时间没有反驳他,而是问:“……我移情谁?”
他耷拉着脸不情不愿地说:“还能有谁,不就那谁。”
没明说,他们俩都清楚指的是唐愿。
唐愿曾残忍地害死过她,也曾不忍心面对她的死亡,冒着被六界发现的风险屡次三番动用灵力救她。
后来为了讨她欢心伏低做小,甚至不惜为她平地建起一座鹿原城,甘愿以裴远慕的身份陪伴。
直到那场烧死了叶欣禾的大火,烧灭了叶远慕人生希望的同时,也烧毁了唐愿最后的私念。他终于彻底地明白该如何去爱了,他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他认了,他不再挣扎,也不再需要所谓的尊严与回报。
今生他不仅费尽周折为她送上青龙笺,还跪在她身边默默守护了十九年,成了一条卑贱的狗。
几百年的时光,轮回转世。
一次次赶赴悲剧的云倾不只是宋远慕的执念,也成了唐愿的遗憾。
当真不会对唐愿心动吗?
云倾很认真地想了想。
短暂的沉默催得宋远慕心中着急,一把拢住她长发又微微收紧,指腹抵在她后脑:“想到他有这么为难?”
云倾倒不觉得疼,只觉头皮发麻,痒痒的:“是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