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要自我攻略我也没办法(196)
总不能真的再起一场战争,她还是得早些离开才好。
离开之前,能看到这一世的阿聿历经艰险来妖界找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的阿聿永远会为了她而勇敢。
鬼差感应到她走出法阵,立即现身:“倾姑娘!”
云倾温柔地摸向东门远慕的脸:“好好活着。你有你的人生,有爱你的亲人朋友,不必急于来找我。”
地府的锁链捆住她的手腕,她没有选择跟谁告别,静静地随着鬼差走了。
……
唐愿记得灵阳山上的师兄曾对他说:“不论是人是妖,是魔是鬼,只要有了软肋,就会离死亡越来越近。”
明通仙人的软肋是善良。
善良让他收留了无家可归的唐愿,善良让他魂飞魄散至今都没能转世投胎。
几百年过去,唐愿早已经记不得日子了。
只记得杀了明通仙人之前,仙人坐在高台,像往常一样问他:“以后有何打算?”
他不解,仙人说:“杀戮过后,便是一桩孽债,你好不容易修成仙,若从此沾染恶念,怕是路不好走。”
他不屑地说:“不必威胁我,我的路就算再不好走,也好过你无路可走。”
那时的唐愿嚣张跋扈,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他从不认为软肋这种致命的东西会在自己身上出现。虽然他确实像云倾说的那样,有时会干脆希望有那么一个人把他杀死,结束这无止尽的一切。
他有求生的欲丨望,也有求死的念头,两个他挣扎不休,纠缠拉扯,复杂地共存。
扔掉阿昊的身体,他的魂魄辗转漂泊至人间。六界之中,他还是最喜欢这个地方,谁让这里的人都脆弱呢,很好玩.弄。
某日,他随意附体了一个富家公子,也不知道有意无意,这公子的身体倒是很健壮。他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想玩几天,跟着公子的友人一同去了什么赋诗会,到了地方才发现不过是挂了个文雅名头的青楼。
姑娘们如蝶扑花,一个又一个不死心地往他身上凑,他扔了几锭银子出去,捏着小酒盅,让她们滚。
友人以为他看不上这些胭脂俗粉,拉着他,勾肩搭背往外走,说带他去见见好货。
他兴致缺缺,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女人,那种为了消解需求而做的事很是乏味又恶心,他并不喜欢。
到了地方,友人带他上了一条船。粗鲁地撩开清脆当啷响的珠帘,里面的姑娘受到惊吓,抬起眸子,手中琴音停顿。
唐愿去旁边坐下,继续喝他的酒,该说不说,酒当真是个有趣的好东西,有时越喝越清醒,有时越喝越沉醉。喝酒的本身就好像一场赌局,什么结果都必须接受。
友人冲上去搂着姑娘,要姑娘坐在他怀里弹琴。
唐愿醉山颓倒,却听一声:“黄公子!情儿不卖身……”
友人笑道:“再好的清倌人也不过是为了抬个好价钱罢了,我与张兄愿意出到价格,你就只管接着!”
“哐——”
唐愿双手撑在桌面上,撞得摆琴的桌面随着船儿一晃。他歪着头看着这个姑娘:“你叫什么?”
友人提醒:“快说话呀!张兄家里堆金积玉,只要得他一声令下,你下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姑娘坐在友人怀里怯生生地回答:“小女子姓李,名叫情霄。”
“情霄。”唐愿念了一遍,然后故意为难般,突然发怒掀了桌子,在姑娘的尖叫声中,他命令道,“以后你不准叫情儿!”
跌跌撞撞地,唐愿爬起来往外走,这辈子从来没这么不稳当过。走到船头,不等船靠岸,“哗啦”一声,他头重脚轻栽进了水里。
“张兄!——”
友人一声高喊,唐愿摆脱了正在沉水的身体,烂醉如泥的魂魄飘出来,附到了路边乞丐的身上。
以天为被,以月为烛。
最初的最初,他就是一个乞丐。
当乞丐有什么不好。
“小竹,小竹!”
旁边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的来打扰乞丐休息。他睁开醉眼,没好气地问:“干嘛?”
对方温和地笑着俯身,把用油纸包着的白面大馒头放在他旁边:“老王蒸了馒头,给你带几个。本来以为你在客来酒馆呢,没想到在这,有点冷了,里头还热乎!”
唐愿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恍恍夜色中,他看清了眼前人,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里好像的确是在一个什么……丹凰山脚下。
丹凰山。
心头冒出一句脏话。
他怎么就跟云倾和阿聿这两个讨厌的人绕不开了呢。
作者有话说:
唐愿:(郁闷.jpg)很烦。
阿聿:(举起拳头)你特么喜欢我老婆你还有脸烦?
唐愿:(大叫)谁喜欢你老婆了你乱说!
——
唐愿是不会洗白的,他的一生只是走向了一个罪有应得的过程。
第76章 男人扯头花
唐愿接过馒头, 接着躺倒,并不想搭理东门远慕。
东门远慕没有纠缠,似乎把馒头送到就是能让他满足的事了。站起身, 白色衣袍翻飞于夜, 颇显瘦削的背影和之前结实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一边走着,偶尔会以拳头抵在嘴边咳嗽两声。
唐愿望向他远去的身影,想起当初云倾被鬼差带走之后,妖皇抓走了东门远慕,泄恨似的对他施以酷刑, 差点把他活活打死。后来还是某个皇子突然想起来:“二七妹妹若是倾姑娘, 这人不会是……聿公子吧?”
东门远慕今生只是个会点武功的凡人,妖界没认出来也正常,不想求证到底是不是了,万一是那更麻烦。给他敷了点药, 便把他丢回了人间。
他身受重伤, 回到丹凰山后大病不起,没想到竟然现在又能出门了。
不过看他的样子, 估计活不了多久。
唐愿拿起一个馒头, 咬了一口。人间的食物他并不喜欢, 不如吃人或者魂魄来得有用, 随手扔掉,任由白面馒头滚在泥地上,他只想继续睡觉。
在这个乞丐的身体里,名为小竹的魂魄正在哭泣。唐愿附体有时会一闯入便将对方杀死, 有时则会临走前才将对方杀死, 总之都是要杀死的, 且在走后才将对方的魂魄放出去, 否则会暴露他的踪迹。
他被这小竹哭得有点心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在乎生灵的眼泪了,虽然大多时候只觉得讨厌。
厌恶的情绪之下,他杀掉了小竹,尔后扬长而去,并没注意到小竹没有完全死亡。
过了没多久的时间,心里莫名难安的东门远慕去而复返,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小竹,把人背起来送去了医馆。
每个生灵的一生,缘起缘灭,茫茫天意,不过人为。
……
离去的唐愿顶着醉意四处游荡,越来越不清醒,脚下一滑,竟附体了圈里的一只猪崽。恶臭的环境下,他卧在杂草中。
猪崽就猪崽吧……
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太累了。
他活了也有几百岁了,从没有像此刻一般疲惫。
又或者说他一直都很疲惫地活着,从没有像此刻一般想要休息。
他记得在很小的时候,爹高兴地告诉他,娘亲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可是仙女并不爱他爹,只是这男人不择手段,用计强占了仙女的身体,想法设法让仙女怀有身孕,从而无法回到仙界,并且生下了他。
他是娘亲的耻辱,却是爹的骄傲。
若不是有他,那种粗鄙丑陋又无能的男人,如何能娶到仙女呢。
爹给他取名为得仙,能得到仙女这是值得载入族谱的荣光。
没过多久,仙女忍无可忍把那个男人杀了,然后用仙术布下一片假象,疯狂地将那里屠成了地狱。尔后每一天,仙女都会杀掉一个人,取回脑袋来,拿丝线串成一串,挂在屋檐上,像灯笼,但比灯笼恶心。
血滴滴答答,一次又一次地染湿了门外的青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