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它(263)
“拿到了血!”“血!”“拿来了!”
阿里马的地宫,魔物叽叽喳喳,围拢在厄喀德纳的身前,伸出覆满鳞片、长满毛发的手爪,将金瓶递给魔神。
厄喀德纳捏着战利品,吐出黑舌,嘶嘶嗅探。这的确是能够叫人起死回生的神物,蛇魔欢喜不已,作为回报,他用自己的血,交换了同等重量的瓶子。
“很好,”他嘶嘶地说,“你们遵从了我的旨意,我理应给你们奖赏,现在退出去吧!不要在这里挤挤挨挨地喧哗,使我感到不愉快。”
吵闹的后裔走了,寂静中,厄喀德纳仔细研究着海神流传下来的血脉,调配起缓解蛇毒的药剂。
即便在地宫的另一边,谢凝仍然可以听到传来的怪异声响,好像有一百个动物园在这儿开会似的。他好奇地摸过来,却只看到厄喀德纳一个蛇,小心翼翼地团在一起,不晓得在干什么。
他想靠过去,又心有余悸,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这十来天,厄喀德纳实在过于激动,逮着机会就要缠他亲他,万一身上有哪个地方要再肿一次,谢凝可真的承受不来了。
他正在好奇地探头探脑,厄喀德纳已经完成了手头的工作,很高兴地转过来。
谢凝:“哎呀!”
厄喀德纳:“嘶嘶!”
一人一蛇,都被突然动起来的对方吓了一跳。
看到是他,厄喀德纳快活地窜上去,暂时不去想那些令他不悦的事,只专心地把多洛斯抱在手上。
“你瞧!”他说,“这是用戈耳工那神异的血液所调配的良药,纵然不能完全解除我的蛇毒,也可以叫你好受许多,使我能与你更加亲密!”
说完,厄喀德纳热切地盯住对方,他可爱的、珍贵的多洛斯。
谢凝默默盯着瓶子,在心里翻译了一下他的说法。
“戈耳工的血……戈耳工不是你的子嗣吧?”谢凝问。
厄喀德纳兴高采烈地回答:“不是呀。”
“那戈耳工怎么肯给你血呢?”谢凝问。
厄喀德纳兴高采烈地回答:“我抢来的呀。”
谢凝:“……”
“所以,”他慢慢地道,“你为了跟我……亲密,嗯,通俗点讲,上床,特地去抢了人家的血,还调配了一种药剂?”
厄喀德纳的尾巴尖甩得更起劲了,蛇魔乐呵呵地承认:“是的,正如你所说的这样!”
谢凝嘴角抽搐,他眼神复杂地注视瓶子,深吸了口气,额头的汗都快落下来了。
“你……你真的好努力,哈哈。”
——也给了我好大的压力啊,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昨天晚上该更新的!但是睡着了,就挪到这会儿了】
谢凝:*捂着被亲肿的嘴逃跑,因为太肿了,几乎可以靠着两片嘴唇飞起来* 哎哟,我要逃走!
厄喀德纳:*心烦意乱,呜咽* 什么,这都是我的错。
还是厄喀德纳:*邪恶地窃笑,骚扰别的神的怪物子嗣,并且一点也不觉得愧疚* 这是为了更好的未来,我的幸福未来!
第156章 法利赛之蛇(二十二)
谢凝支支吾吾,艰难地道:“那什么,我还有个问题……”
厄喀德纳立刻道:“无论你有什么问题,我都会回答的!”
“我听说,蛇是不是……有俩,就是……”谢凝扭曲着脸,心说我真是造了孽了,“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对吧?”
厄喀德纳迷茫地瞅着他,金眸璀璨,神情看上去居然有几分懵懂的单纯。
“原始神族的构造,一定是与人类不同的,”他小心地说,观察谢凝的神情,“难道你因为这个缘由,对我生出了别样的异议吗?”
“当然不会!”谢凝急忙解释,让他宽心,“我肯定不会对你有什么异议,我就是……”
他语塞了一下,总不能说我是担心自己屁股的安危吧?话讲这么直白,对谈恋爱有什么好处!
但听厄喀德纳的意思,蛇的构造确实迥异于常人,这下必须得关心关心自己的屁股了……
谢凝吭哧半天,先把药瓶子接过来,狐疑地闻了闻。
没什么味道,蘸一点尝尝,也没有血液的腥气,反而无色无味,像鱼油一样,非常奇特的口感。
“我吃这个,不会有事吧?”他紧张地问。
厄喀德纳道:“倘若你是普通的人类,势必不能承受戈耳工之血调配出的药剂,但你已经被神膏浸透了这么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说着,蛇魔宠爱地哄他:“先喝一口,慢慢地咽下去就好了。”
谢凝将信将疑,他坐在厄喀德纳的尾巴上,喝了一口神药。
药水入口即化,仿佛变成了一股气,倏然散到了他的四肢百骸。谢凝吃了一惊,厄喀德纳立刻很期待地抱着他,关切地追问:“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感觉?”
谢凝更紧张了。
厄喀德纳的爱就像野兽,他热情、狂野、不求回报,言行中饱含着一种汹涌澎湃的东西,或许有的人会形容这种感情像是溺水后的窒息。对于谢凝来说,要彻底地、不辜负地回应这样的爱,是非常困难的。
“有点……有点头晕!”他口不择言,慌慌张张地挑了个不实的反应。空气都被厄喀德纳的目光烤得炽热难耐,他真怕自己上一秒说“我没事”,下一秒就要被按在床上生吞活剥了。
厄喀德纳急忙用手摩挲着他的面颊,心疼地说:“你感到头晕吗,多洛斯?是不是咽得太快了,不要紧,你先躺下休息,缓一缓。”
谢凝宛如一个躲避随堂测验的高三生,十分愧疚,但就是提不起劲,他躺在蛇魔身上,任由对方抱着自己,向巢室游去。
厄喀德纳游到他们的巢室,将谢凝放在他做的小床上,再用柔软的绒毯包裹住他,接着抚摸他的头发,让他像冬眠一样舒服。
“恢复一点了吗?”魔神发出安慰的呼噜声,把人类困在床铺和他的胸膛间,“第一次饮用这药水,不适应也是正常的,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好爽。
虽然显得有点没良心,但是被这样照顾真的好爽……
谢凝宛如每一个装病的小混账,噫噫呜呜地哼唧了两声,就心安理得地埋在情人的怀抱里。屁股的安全警报暂时解除,脑子也开始杂七杂八,想些有的没的。
单身二十年,从没思考过今后会找个什么样的伴,这下好了,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最后居然跟神话生物谈起来了。
想到这,谢凝的心情又不自觉地低沉下去,他浮出一双眼睛,闷闷地问厄喀德纳:“你找到盖亚了吗?”
厄喀德纳抚摸着他的手停顿了一下,沉声回答:“盖亚沉睡日久,自从祂在德尔斐的神庙为阿波罗所占据,皮同也为金箭射死,祂便怀着无可奈何的愤懑,退隐到更深的地方去了,不知倪克斯是否有祂的消息,你且等我查看。”
“不着急,”谢凝叹气,“我知道这事不好办。”
他们静静地抱了一会,谢凝都开始困了,听到厄喀德纳问:“你好点了吗?”
谢凝虎躯一震,瞌睡马上飞到天外天,结巴地道:“没、没有哇。”
“我还能做什么,才能让你更好一点?”
谢凝开玩笑道:“那你不要挤着我,去角落里抱着被子睡。”
厄喀德纳也笑了,他轻轻一刮谢凝的脸蛋,低低地说:“傻话。”
大约药效真的上来了,睡意更深重地弥漫上来,谢凝沉沉地阖上眼皮,进入无序的梦乡。
朦胧中,怀抱着他的手臂撤离了,谢凝被平平地放在床铺上,繁复的星光被浓雾遮蔽,为他塑造出一个黑甜的摇篮,他睡得更香,更惬意,翻了个身,忍不住伸出去一条腿。
不知睡了多久,他两眼惺忪地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睡足的身体慵懒无力,犹如一株吸饱酒浆的植物。谢凝握了几下拳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