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慕云何两眼注视空中，出神似的凝想着。

谁爱攻略谁攻略吧。

反正自己不干。

无论与赫连浔之间是仇是怨，也再也不需要在意了。

随便他吧。

自己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慕云何翻身下塌，给自己套上外衫。

[殿下？您现在还没有休息好，您这是要去哪？]

[去拿药。]

[！殿下您这么着急吗！]

慕云何深吸一口气，淡淡道：

[多待一秒，我便觉得多荒唐一秒。]

夜叉不再作声。

乖巧地飞到他怀里，跟着他一路走出太极殿后殿。

看到外面站着的双双时，慕云何还是停下了脚步。

“双双，朕想吃糖薄脆，今日御膳房可有？”

双双欣喜道：“有呢！陛下喜欢吃！御膳房定日日都有！”

看到双双乖巧的模样，慕云何心内一阵惆怅。

这小姑娘之前得知梁宸死了的时候，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

实际上，自己看到过好几次。

她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

哭的浑身颤抖。

她是梁宸唯一的朋友，怎会对梁宸毫无感情？

现下自己要在她面前再次上演一番死亡，也不知这小姑娘能不能扛住。

慕云何用力咽了口吐沫，把哽咽咽到肚子里，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

“那便快去给朕寻些来，将将喝了药，嘴里泛苦。”

“瞧奴婢这脑子！”

双双嘿嘿傻笑了两声，“奴婢这就去！”

而后，她便像只小兔子般，飞快地跑了出去。

慕云何久久望着她的背影。

迈开步子。

面色晦暗。

夜叉仰头看了他好几眼，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开口。

慕云何的性子实际上，有些执拗。

他之前想与赫连浔争斗，便是真的想争斗。

现下放弃，便也是真的放弃。

夜叉知道现在他心情很不好，但又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慰他。

索性不再开口。

一人一鸡慢吞吞地朝着太医院走去。

......

赫连浔将将下朝，便直奔着太极殿而来。

可推开门后，榻上却没了那道明黄色身影。

他心头一跳，揪起门口的太监便劈头盖脸地询问。

“陛下去了何处？”

太监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

“陛下说是去...去太医院取药...”

取药？

赫连浔的心猛地绷紧。

他这时去太医院取何药？

他该喝的药太医不是开好了吗！

赫连浔脸色阴郁，眉心隆起。

几乎是在顷刻间便飞奔出了太极殿。

同一时刻，慕云何正抱着夜叉慢吞吞地在街上走。

这一次，慕云何倒是将周围的环境细细看了一番。

西陵城内，到处都是红墙绿瓦和高墙。

看着还有几分寂寥。

慕云何咬着唇。

有些力不从心。

自己本就被妖力反噬失了浑身力气。

现下即便服了药也并没有恢复几分。

走了这许久，愈发疲惫。

到太医院门口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靠在了墙上。

太医院内立刻冲出三个太医。

“陛下！陛下您怎会...”

慕云何艰难地摆了摆手，“无妨，唤墨太医过来。”

两个太医将他搀到殿中，另一个则跑出去唤墨北尘。

慕云何躺在塌上，目光空洞地盯着头顶的帐幔。

赫连浔...

我不想与你不死不休了。

你我之间，便到此为止吧...

......

第59章 你可有牵挂？

天刚破晓，空气中还泛着丝丝凉意。

屋外透着曙光。

鸟叫声三三两两传来，清丽悦耳。

太医院侧殿——后殿之中。

三个人面面相觑了十分钟。

慕云何靠坐在榻案边，温之涯坐在塌边一侧的凳子上。

墨北尘则抱着药箱站在窗边。

“你还犹豫什么？”

慕云何苍白着脸，朝墨北尘伸出手，“鸩酒拿来。”

墨北尘不答话，目光移到温之涯身上。

温之涯来回看了几眼，幽幽地叹了口气。

“太子殿下，您真的决定好了吗？”

“嗯，”

慕云何低垂着眼帘，声音极低，“我们走吧...回妖族，不在这破地方待着了。”

温之涯再次叹了口气，朝墨北尘点了点头。

“给他吧。”

墨北尘依旧不作声。

只阴沉着脸看着温之涯。

慢慢掏出了药箱中的一个小瓷瓶。

温之涯走上前，准备将瓷瓶拿来。

可墨北尘并没有松开力气。

温之涯拽了好几下，愣是没将瓷瓶从他手中拽出来。

只能疑惑地抬眼看他。

墨北尘漂亮温淡的眉目间如同覆了层冰霜。

只听他缓缓开口：

“若他死了，你们是不是会直接离开凡间？”

温之涯一怔，躲闪开目光，摸了下鼻子，“嗯。会。”

墨北尘忽然阖上眼，将小瓷瓶塞进温之涯手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温之涯木木地看着他的背影。

许久才苦笑着摇摇头，走向塌边。

“去和他说说话吧，”

慕云何淡淡道：“日后再见，恐怕也是兵戎相见。”

温之涯神色复杂地瞥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放下瓷瓶，一溜烟追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慕云何一个人。

他打量着手中的瓷瓶，望向了榻案边乖乖站着的夜叉。

“夜叉，准备好了吗？”

夜叉乖巧地昂着头，“嗯！”

慕云何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打开瓷瓶，咕咚咕咚灌了个干净。

鸩酒死亡不会那么快。

会先经历一段时间的昏沉，舌麻，昏迷，随之而来的才是死亡。

慕云何除了感觉喉咙很辣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感觉。

他只能平躺在榻案上，缓缓阖上了眼。

终于...结束了。

荒唐的人，荒唐的事，都结束了。

......

温之涯刚刚追出门，便看到墨北尘站在院中，抬头望着天际。

“在看什么？”

温之涯走到他身边，同他一起望过去，“闻名六界的鬼医大人，也有烦心事吗？”

墨北尘忽然垂下头，闷闷地笑了一声。

转过身，放下怀中的药箱，看向温之涯。

温之涯迷茫地对向他的目光。

他的眼中倒映着自己。

一袭火红色。

美轮美奂。

“我又不是什么神医，悬壶济世，妙手回春，与我无关。不过是...轮回之前最后一程罢了。”

墨北尘低沉道：“温之涯，我想问你，此时离开凡间，可有牵挂？”

温之涯猛地一抖。

墨北尘的目光太过直白。

直白到他有些手足无措。

“你是...何意...”

“字面意思，”

墨北尘紧紧盯着他，像是急于知道某种答案一般迫切。

“有没有？温之涯？九尾妖狐温大人...你可有牵挂，你可有不舍？”

第60章 对不起...

温之涯呆呆地看着他。

看着他的眼眶慢慢泛红，看着他双唇紧张地蠕动着。

看着那张万年冰山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名为哀戚的神情。

“我...”

“你说话啊！温之涯，你有没有！？你究竟有没有？”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风中飘着的破碎羽毛，就要随风散去。

温之涯低着头，任由自己的肩膀被墨北尘晃来晃去。

心仿佛被什么紧紧地攥住。

顷刻间，收缩成一团。

“没...没有。”

温之涯紧绷着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没有任何牵挂。”

墨北尘脸色一变。

情绪犹如从高处跌落谷底。

浑水瓶子翻江倒海。

他松开箍在温之涯肩膀上的手。

扯出来个僵硬的笑容。

比哭还难看。

“原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