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无法,总归不可能强行把人拖起来。
“不急,爱妃今日好好休息。”赵崇伸手摸了下云莺微微发白的脸。
云莺乖巧缩在锦被里,目送着皇帝去阅览奏疏的背影。
无端又来月事被折磨无疑不好受,却因此避开跟着赵崇习画以及暂时不必承他的情,大抵算得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可是想着自己这月事,也实在无奈。
这向来是个得小心翼翼伺候的主。
哪怕小心翼翼,仍可能如今日这般全无征兆对她来上一场折磨。
前世她也曾费心调理过,只不过前世入宫以后身边各种各样的事情太多,未能如这辈子上心。
且上辈子,这事也未影响她怀上龙嗣……
脑海闪过这些记忆,云莺立刻收敛起思绪,又懒懒打了个哈欠。
不一会儿她便闭眼睡着了。
赵崇回来的时候云莺已经睡醒一觉。
只是见云莺背对他的方向、呆愣坐在床榻上,不知在想什么,难免奇怪。
“怎么了?”
赵崇靠近床榻,低声问。
话出口后,骤然见呆呆愣愣坐着不动的人立时重新躺下,拿锦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赵崇微愣,走到床榻旁,伸手将背对他的云莺身体扳过来,视线落在她面上,见她涨红了脸,更觉奇怪。
已是活过两辈子,云莺本以为此生难有能令她觉得羞耻的事情。
然而一觉醒来见床褥上一片刺目殷红,她依然懵一懵。
若在月漪殿也罢了,偏这地方是勤政殿。
更不提他们现下这般情况,要令宫人进来换上新被褥也实在不方便。
回宫以后,她同皇帝日夜相对。
两个人整日待在勤政殿,赵崇对她也时不时有些耳鬓厮磨之举,从未越雷池,无外乎不是惦记那些事的时候。
且事事不甚方便。
譬如弄脏被褥要换上干净的便是一桩麻烦事。
因是如此,少不了觉得懊恼,尚未想出处理的法子,皇帝便回来了。
云莺更觉得不好意思,一时之间脑海里残留的念头只剩下不要让皇帝瞧见这凌乱景象。
“脸怎么这样红?”伸手去试云莺额头温度,确认她没有生病迹象,赵崇看向眼帘低垂的云莺又问,“怎么了,为何这幅模样?”问罢立即竖起耳朵听她心声。
弄脏床褥这种话对赵崇难以启齿,云莺忍着一种丢脸的情绪说:“臣妾无碍,只想再躺一会。”
她想先打发走皇帝,再自己想法子把床褥换成干净的。
赵崇听见云莺的心声后,慢一拍反应过来她为何惦记要换干净被褥。
当下也不多言,强行挤上床榻,扯一扯她身上的锦被,再“一不小心”发现床褥上的血迹。
“没事没事,不丢脸,也不用觉得害臊……”看着恨不能钻进锦被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起来的云莺,也看见她羞红的耳朵与脖颈,赵崇强忍笑意轻声宽慰她。
话却出自诚心。
弄脏被褥不是云莺的本意,何况她受着折磨,顾不上也是有的。
麻烦也只不过小小的麻烦。
无非不方便让宫人进来直接更换新的被褥,须得他们自己动手罢了。
可是这样的宽慰全无用处。
云莺手掌捂住脸,瓮声瓮气说:“陛下先去别处罢。”
连人带被搂在怀里的赵崇愈发想笑,又不禁凑上前吻了下她的耳朵。下一刻赵崇福灵心至道:“你身体不适,歇着便好,朕……”本想说他让人送干净的被褥进来即可,又想到别的什么。
想着他松开手臂,扒拉几下锦被,瞥见她衣裙上的脏污,再吻了下她的耳朵,小声道:“朕让人准备热水,待会儿清洗下,身上也舒服些,再换身干净衣裙。”
不等云莺开口,赵崇便从床榻上下来去命人准备热水。
难以招架皇帝这一番“服侍”,待备下热水,云莺自觉要从床榻上下来,自行去浴间清理。
已将宫人屏退的赵崇看着她红透的脸,不由分说将她横抱起来。
一路抱进里间,才放她在高脚椅上坐下。
云莺片刻也坐不住,沾上高脚椅便连忙站起身:“陛下,这些事情臣妾自己来便可。”
赵崇轻笑:“朕又不是没伺候过爱妃,多一回也无什么差别。”
云莺:“……”
哪有人会真心喜欢伺候别人?更不必提这个人是皇帝。
云莺知道,赵崇无非觉得之前伺候她那事可以拿捏她,想要如法炮制,多抓一点她定然败下阵来的把柄,叫她往后只能在他的面前节节败退。
而皇帝若抱着这般想法,她越坚持自己来,他越会执意要帮她。
想明白这一点,云莺便放弃争执,只一声不吭立在那里,破罐子破摔般,脸上明晃晃的不高兴。
赵崇见她气鼓鼓的一张脸,不敢继续逗下去。
当下敛笑,换上正经些的表情,他很快先行出去,留下云莺自己在浴间。
直到皇帝离开了,云莺勉强松下一口气。
待她收拾停当从浴间出来,发现被褥也换上干净的。
唯一美中不足是铺换被褥的人手生得厉害,哪怕努力过一场,褥子仍很不赏脸皱巴巴得紧。赵崇瞥向自己粗手粗脚铺换好的被褥,欲盖弥彰道:“这褥子不太行。”
“应该臣妾来的。”
云莺说着走上前去重新整理一番。
少倾,赵崇挑眉觑向云莺,拉长语调:“原来爱妃也不会——”
话里的笑意几乎满溢出来。
云莺:“……”
平日一样被人伺候着,她又哪里做过这种事?
只是本以为好歹比皇帝强。
“罢了。”
赵崇揽过云莺,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左右朕不嫌弃,爱妃也不必嫌弃。”
云莺悄悄看一眼皱巴巴的被褥。
她倒也,确实不嫌弃。
不过折腾完一场,汤药发挥效用而身上已经没有太多不舒服的云莺心有余悸,便未躺回床榻上。她想一想,决定继续去为阿黄作画,走到书案前,反见案头摊开的宣纸上有一副未完成的画作。
虽然这幅画尚未完成,但作画之人画技高超,将阿黄画得惟妙惟肖。
而这幅画也不会出自赵崇以外的人。
赵崇取了个软垫走到书案前,将软垫放在玫瑰椅上,让云莺在一旁坐下。
他也在书案后入座,转过脸对云莺微微一笑。
“朕先为爱妃抛砖引玉。”
“相信假以时日,爱妃定能画出大作。”
云莺清楚自己不会有什么大作。
却不妨碍她在旁边津津有味看着赵崇让波斯猎犬在他笔下活灵活现。
画作完成后,云莺连连赞许,又在皇帝的撺掇下,提笔在空白处留下“犬喜人归”四个字。搁下毛笔,她笑吟吟看赵崇:“回头命内侍监的人拿去装裱一番,臣妾便可以将其挂在月漪殿了。”
赵崇笑得一声:“爱妃这便要将朕的画作强占了去?”
云莺丝毫不心虚回答:“臣妾是想将其挂在月漪殿日日观摩学习。”
这个理由叫赵崇受用得紧。
哪怕晓得她是为了自己不必再画,但原本也是画给她的,一来一去,他也算有点赚头。
自云莺从赵崇手中顺过来阿黄画像后复又过得三日,这天深夜,人心浮动多时的皇城内外爆发一场骚乱。赵崇不紧不慢起身,看一眼被衾间安睡的云莺,他嘴角微弯,复沉着脸整理好仪容走了出去。
第41章 有功
大燕, 永安三年,秋。
郯王挟邪僻之计图谋不轨、犯上作乱,勾结京卫指挥佥事,欲窃权乱政, 祸乱朝纲, 朝野内外一片哗然。
骚乱在天亮之前便平息了。
而晨早,云莺在勤政殿内一觉睡醒, 尚未睁眼便发现床畔无人。
手掌在锦被下摸索中往皇帝那侧探过去, 感觉不出半分暖意,又知皇帝大抵起身已久。她徐徐睁开眼, 回想起昨天夜里迷迷糊糊曾有所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