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妃嫔们心下一片哗然。
娄昭仪一张脸煞白,蒋昭媛惊讶之中连忙离座行礼谢恩:“臣妾领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大太监夏江宣读完最后的这道旨意,赵崇起身离去。
留下恭送他离开的妃嫔们在殿内。
“恭喜良妃妹妹。”贤妃头一个微笑向前一刻的蒋昭媛、此刻的良妃蒋繁秋送上祝贺,又说,“今后你我协力,定能不负陛下所托,将六宫事务打理好。”
良妃蒋繁秋冲贤妃福一福身:“多谢贤妃姐姐,往后臣妾事事还须得多向贤妃姐姐请教。”
“只望贤妃姐姐不嫌臣妾愚笨,不吝赐教。”
娄昭仪压下心中的难受与嫉恨,挤出一丝笑,也摆出大度的姿态上前恭贺:“恭喜良妃娘娘。”
良妃道过谢,之后其他妃嫔也纷纷上前向她表示祝贺。
妃嫔们围在良妃身边。
今日之前的德妃,今后的陈贵嫔却无人问津,在众人没有注意的时候,她便已先行离去了。
云莺礼节性去向良妃蒋繁秋道过喜后也从朝晖殿出来。
她牵过波斯犬、带上碧梧碧柳回清竹阁。
对于皇帝另择一人协理六宫会选蒋繁秋而非娄嫣,云莺的确不奇怪。蒋繁秋行事虽低调,但在皇帝眼中向来是名花解语、善解人意,即便前世,这两个人中先晋升四妃的也是蒋繁秋而非娄嫣。
再则,处罚德妃以后,皇帝依旧要另选一个人来协理六宫,不正意味着他对贤妃有所不满?
那平素和贤妃多有亲近的娄嫣自不会是首选。
当然无论怎么选也和她这个小婕妤无关。
不过皇帝又有不少赏赐下来,云莺内心是非常满意的。
自养了这只波斯犬,花销多出不少。
前些日子为了省下点银钱顺便消磨辰光,她候着脸皮去御花园的荷花池钓鱼,却总不能天天去。
有这些赏赐,倒不必发愁。
“阿黄”往后有肉吃,她也不用费劲去钓鱼。
他们回到清竹阁,碧柳的脸上才显露出因德妃被降位而生出的喜悦情绪。
碧柳一面为云莺倒茶一面笑说:“陛下到底还是处罚了德妃。”
碧梧却更在意被晋升的良妃蒋繁秋:“不知这一位良妃娘娘是否如面上看起来的那般行事公允。”又问,“娘子,为何娄昭仪……”
云莺接过碧柳递来的茶,品一口之前皇帝赏赐的敬亭绿雪,慢悠悠道:“不管怎么样,贺礼总是要送的。”随即便吩咐碧梧去小库房挑选一件合适的礼物。
同样在这一天,皇帝终于又翻了妃嫔的牌子。
云莺提前侯在廊下恭迎。
却不想将皇帝迎入清竹阁以后,才在罗汉床上坐下,赵崇吩咐准备热水。
紧跟着他冒出句:“今夜便有劳爱妃伺候朕沐浴了。”
身为妃嫔,伺候皇帝也算本分。
云莺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亦不会对此抗拒。
但……想到她如今尚未真正侍寝,便要同她鸳鸯浴……
未免也太不矜持了些?
眼看云莺平静福身应下,却同样听见她心下腹诽的赵崇:“??”
大胆!放肆!
第19章 贵嫔
皇帝不矜持, 云莺却不能不表现得羞涩。
毕竟在皇帝眼里她未曾侍寝过,身上理当要有小女儿家的娇羞。
但赵崇让云莺伺候他沐浴却并非为着鸳鸯浴。
只是若行周公之礼,难免有一些更胜以往的亲密接触,而云莺不曾历事, 担心她心下太过慌张。
本想着借由令她伺候他沐浴让她多些准备, 现下看……
他似乎其实不必有那么多担心。
夏天沐浴所用热水不似冬天那般滚烫,浴间里便也没有水雾缭绕之像, 处处事物看得分明。
赵崇垂下眼, 也将他面前小娘子的表情尽数明明白白看在眼中。
云莺正低眉顺眼为他宽衣。
起初是腰间玉带,之后是外裳, 最后是中衣, 解下的玉带、除下的衣裳一一挂在旁边的木施上。
她动作轻柔, 目不别视,眉眼间隐隐约约的羞赧之色, 不敢多看他。
直至替他脱去中衣,叫他上身显露无遗。
赵崇看见云莺飞快抬了下眼又别开眼,头埋得更深,叫人变得有些辨不清楚她脸上的神色。
只知她重新伸出手, 手指摸索寻至他身上仅剩的那条亵裤裤带。
然而——
【啧,不得不说这身材真是赏心悦目。】
【既不会虎背熊腰,也不会瘦骨如柴,腰是腰腿是腿,好看得紧。】
赵崇:“……”
身为帝王,从不曾被人如此暗暗审视过身材,哪怕是夸赞之言, 赵崇额头青筋依然跳了跳。他脸色沉一沉, 伸手扣住云莺的腰肢将她揽入怀中, 准备给她的过分大胆一点小小教训,却在同一刻听见她心下嘀咕一句:【可惜……】
偏因他突然的举动打断她的思绪。
她的可惜又失去下文。
怀里的小娘子回过神,下意识抬起头,望向他的一双眼睛带着诧异无辜。
而她双手依旧搭在他腰间,手指的温热柔软清晰可觉。
又是可惜,为何可惜?
赵崇眸光微沉,低下头望入云莺的双眸:“爱妃在想些什么?”
云莺听言怔了下。
随即心底飞快闪过丝茫然,刚刚她分神了吗?
可皇帝问话不能不答。
云莺欲斟酌回话,尚未来得及开口,复又听皇帝道:“方才爱妃的表情,似乎一脸可惜。”
嗯?这么明显吗?
云莺不敢相信自己的心思全表露在脸上,但更难猜到心声被窥听,故而只以为是皇帝看出什么才有如是一句。
她缩了下搭在赵崇腰间的手,想将手抽回来,反被赵崇的手掌摁住,不得动弹。赵崇一瞬不瞬盯住她,问出那句终于有机会问的话:“爱妃在可惜什么?”
眼见这个问题无法回避,继而想一想刚到手不久的波斯犬,云莺犹豫道:“陛下恕嫔妾无罪,嫔妾才敢说。”
赵崇爽快满口应允:“爱妃实话实说,朕恕你无罪。”
云莺这才低声道:“启禀陛下,是嫔妾胆大妄为,竟偷偷打量陛下。见陛下如此身材,想是武艺极佳,却不曾有机会领略陛下这般的英武风姿,故而……”便又连忙告罪,“嫔妾妄言,请陛下恕罪。”
她这番话出口没有丝毫的磕绊。
原因乃是前世成为六宫宠妃的云莺惯会哄皇帝,要说出这样的话根本无须多思考,更不会心虚。
将话说罢,她螓首低垂,似乎无法直面赵崇。
搭在赵崇腰间、被赵崇手掌覆住的手指也轻轻颤了颤。
可惜不曾有机会领略他的英武风姿?
赵崇分辨得出这不是真话,他面色又沉一沉反问道:“是吗?”
云莺:“……”
【总不能说……】
【可惜被翻这么多次牌子却不让侍寝。】
【太不矜持了。】
云莺心下兀自否认过,低声道:“嫔妾不敢对陛下有所隐瞒。”
赵崇将她的“隐瞒”听得分明。
只她内心这点不愿意流露的不矜持落在赵崇眼中,却逐渐变成另一回事。
这些时日,他也知她与旁的小娘子性情不同,六宫再无人如她这般时常有些胆大包天的腹诽。可正因如此,想来这般性情,许多话牵扯到小女儿家心思的话便不愿意多说了,以致于暗暗有这许多愁思。
她本是他的妃嫔,爱慕他可谓天经地义。
但性情所致,她平素从不献媚邀宠,想是做不出那般羞赧姿态,又不愿呈明实话叫他觉得轻浮,故而此时反倒不愿意对他表露真情。
念头转过,赵崇看云莺的眼神变得温柔许多。
他握住云莺的手,手臂将她拢在自己身前,抱她一抱,继而安抚般摸一摸她的后脑勺。
赵崇轻叹道:“再过些时日便要到每年秋狩的日子。你若想见识,朕届时带上你一道去参加狩猎便也是了。”顿一顿,他补上句,“不必为此感到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