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年郎+番外(499)
“咳!”吕晓春提醒她说远了。
乔雅南回过神来也一身冷汗,忘了皇室是不可编排的了。
太后却听得很开心,许久未有人和她如此畅快淋漓的说过话了。皇后、太后的身份一重重过一重,每个人面对她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这种犯禁的话更是沾都不会沾。这丫头却好似天生少根弦,明明这也注意着,那也注意着,可却感觉不到她真对自己有多惧怕。
也不让人跪着了,太后拉着人起身,让她搬了椅子坐到自己对面,用肯定的语气道:“你看不上《商君书》。”
乔雅南扭扭捏捏的:“不敢看不上,只是觉得驭民五术太狠了些。”
倒没看出来不敢,太后笑:“哀家的祖父就挺看不上,说正是那一套成就了世族,造就出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族局面。”
祖父英明。乔雅南在心里拜拜。
驭民五术,即愚民、弱民、疲民、贫民、辱民,对皇朝对世家来说都是大有好处,可于百姓来说,只能用凄惨形容。
“哀家身在皇室,却不能说看不上这样的话。”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若不变,不知多少年后,恒朝和前面数朝一样会落得被世家拖死的局面。若变,怎么变?怎么安稳的不生动荡的变?但凡哀家能年轻五岁,哀家都无所畏惧,满朝文武,哀家怕得谁来?可现实就是哀家老了,不知还能活几年,若留个烂摊子给皇儿,朝中再生动荡他可镇得住?”
沈怀信深吸一口气,撩起下摆跪于太后面前:“微臣,愿为太后先锋军。”
太后看着这张年轻的面容有些怔忡,忆起当年先皇难以抉择时,沈散培也是这样跪在先皇面前,同样说着:散培,愿为主君先锋军。
这对非亲生的父子像极了,不止是长相,为人,行事,秉性,皆像。
乔雅南知道怀信的打算了,起身跪到他身边。
太后看着两人:“你要如何为先锋军?”
沈怀信抬头正视太后:“微臣相信,常信县在微臣和雅南的治理下一定会成为一个富饶的上等县,三年时间里,微臣一定会让尽量多的孩子识字,让更多百姓开智。待三年期满,微臣有信心评为上等,可赴任知州,辖地从一县变成一州。微臣会督促辖下知县以常信县为榜样,在雅南的帮手下让百姓能吃饱穿暖,多办村学乡学,甚至官学,让更多的孩子识文断字,百姓开智。若三年不够,微臣会陈情,请皇上允微臣原地不动再任一期,甚至更久。之后,若微臣有幸做出了成绩,微臣可赴任知府,辖地从一州变成一府,微臣即可在一府辖地让更多人受益。”
太后看着他:“你打算在外任官多少年?可曾想过你的前程?”
“这便是微臣想走的路,也是微臣想要的前程。”沈怀信说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若能把这条路走通了,走顺了,微臣认为比在朝中和人争斗有意义。”
“不怕努力多年却是一场空?”
“不怕,微臣拼尽全力努力过了便无悔。”
太后又问:“你可算过,这事若成需得多少年之功?”
“微臣知道,得数十年之功。”沈怀信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有雅南相伴,臣不孤单。而且微臣相信,臣和雅南绝不会单打独斗,小小的常信县都有人相助微臣,而天下有识之士何其多,微臣,愿意替太后、皇上做那个举旗之人。”
太后亲自将两人扶起来:“可知这一路会有多辛苦?可知,那些远远不如你的人在京中会比你升迁得更快?”
“微臣知晓。若是同路之人,便是怀信的知己好友,若非同路人,与怀信何干?”
太后看向雅南:“你也如此想?”
乔雅南连连点头,如鸡啄米。
第638章 独树一帜
沈乔两家今日纳征之喜全城皆知,看热闹的人本就多,太后驾临的事迅速传遍全城。
同心府大大小小的官员吓得不轻,都不敢坐轿了,会骑马的快马加鞭,不会骑马的跑了这辈子最快的一回,齐齐赶去乔家。
知府孟云泽亲自上前和女侍交涉,得知太后有令,谁都不得擅入后便老老实实在外候着。
紧接着,和沈乔两家有关的范家、刘家等等也到了,见着孟知府都等着,他们更不敢往里闯。
然后是同心府大大小小的家族,生怕落个轻慢的罪名,没一个人敢在家里等着,更不用说得着消息过来看热闹的,里边被官差把持进不去了,离着近的地方挤满了人。
至于住在这条街上的人家,他们今日才知道自己有那么亲朋故旧。
可无论里里外外来了多少人,整个浅水街寂静无声。
一众人等得望眼欲穿,乔家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见着乔雅南扶着太后出来,众人皆是暗暗心惊,不知这乔家走了什么大运,不但攀上了沈家,竟然还入了太后的眼。
孟云泽上前叩拜:“微臣拜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在他身后,所有人都矮了半截。
“平身。”太后笑:“哀家来得突然,惊扰孟知府了。”
“微臣不敢。”确实受了惊的孟知府抬头看去,见他们面上都无惊惶之色心下稍安。从得知消息他就一直在猜测太后的来意,要说真是为着来喝乔雅南一碗喜茶他是不信的,但眼下看着也不像是坏事。
“来得正好,哀家正打算去你的知府衙门坐坐。”太后转头看向乔雅南,拍拍她的手道:“你写的那些东西以后都多写一份,哀家会使人一月来一回。”
工作总结嘛,乔雅南点头,这事儿她是熟手,难度不大,就是以后都得好好写字了。
“就写你那手缺胳膊少腿的字吧,独树一帜。”
“……”乔雅南眼神滴溜溜转了一圈,她有点想把这话当真,好好写一个字的功夫,简体字她能写三。
“这是懿旨。”太后眼里全是笑意,戳她额头一下道:“抗旨就治你的罪。”
乔雅南愉快的应得很大声。
太后被逗笑,这样旺盛的生命力啊,和她在一起,身体好似都松快了些。
将太后送上马车,恭送了一番,乔雅南紧绷许久的心缓缓落地,被怀信搀起来时腿也有些软。
范刘两家的人小跑着上前来,范世钦忙不迭问:“太后怎么来了?”
“屋里说。”沈怀信抬头看了一眼,扶着雅南往里走。
范世钦回头一看,顿时有点被吓到,这人多得都快堆起来了。
不给套近乎的机会,乔家的门关得利落极了。
大家先捧着一盏茶喝着缓缓神,沈夫人眼神一扫,叮嘱道:“太后身份非同寻常,出了这张门你们多半要被各路人马缠住打听,大家需得记着,太后说了,她是来喝乔家女一碗喜茶的,那便是来喝喜茶的,说其他话都是妄议,若较真的话是可治罪的,还是不多说为好。”
大家都忙点头应下,这事听沈夫人的不会错。
沈夫人又看向在走神的乔雅南,她不知道太后留下她说了些什么,可太后要单独和她说话就已能说明对她有多看重,从今以后,谁还敢说乔家低门小户?就是京城那些贵女,谁单独被太后召见过?得过太后赏赐的人多了,可谁得过太后常年戴在手上的陪嫁做礼物?
太后这一遭,说是来为乔雅南撑腰都说得过去。
沈夫人本就对乔雅南颇为看重,此时更是把她又往上抬了抬。太后是什么人?培郎又是什么人?偏这两人都对这乔雅南如此特别,足可见雅南有些了不得的本事,这样的儿媳妇得处好了才行。
太后的到来于乔家来说是喜上添喜,才成亲家的两方态度都更热情了,席面一开,酒都多喝了几盏。
沈怀信敬了长辈一轮酒便寻了个由头离开,谁都知道他要去找谁,没人拦着。
乔雅南正伏在闺房的桌子上发愣,思绪游离,好似什么都想了,又好似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听着进来的脚步声头都没抬一下,在一起久了,她已经有了听脚步声识人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