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年郎+番外(459)
“有姑娘在事儿坏不了。”周嬷嬷眼神温和的看着总想事事周全的姑娘:“大公子心疼姑娘的心思,刘家看得明白。姑娘明日去这一遭,定也能让刘家知晓您对大哥大嫂的心意。”
乔雅南抬头看向婆婆笑了:“对,我能。”
“所以姑娘何必担心。”周嬷嬷端起盘子将糕点送到她手边:“姑娘心诚,没有办不好的事。”
“婆婆夸得我都想一口一个糕点。”
“那婆婆多说几句,姑娘多吃点。”周嬷嬷满眼心疼:“短短几日就瘦了一圈,得好好补回来。”
乔雅南也叹气,她就是个千金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每天操不完的心,但身体受不得一点累,一受累就瘦,要是需要减肥的时候自然千好万好,可她现在本就一副弱柳扶风的体态,再一瘦,都干巴了。
感受了一下胸前的两团仿佛都小了些,乔雅南恶狠狠的又塞了个糕点到嘴里,得养回来才行。
屋外传来说话声,转头看去,预料中的人映入眼帘,她眉眼弯弯的道:“回来了?”
沈怀信突然就想起每次父亲回家,娘迎上去笑语晏晏的说一句‘回来了’,爹都会笑着回她一句‘嗯,回来了’,很平常的对话,他听了很多年,可直至这时,他才听明白了这句话。
简单的几个字,是归属。
他笑容声音皆温软如水:“嗯,回来了。”
周嬷嬷行了礼,轻轻的将睡着的小主子抱走离开。
乔雅南靠墙坐着支起一条腿的模样颇有点土匪大当家的样儿,撑着头,她问:“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沈怀信坐到她身边,和她一样靠着墙,支起另一条腿,把此行种种告诉她。
“我没想过要再去论个是非对错,可知道他把自己关在不惠堂,我挺开心。不惠,他可不就是不惠吗?”
乔雅南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追究了,但是知道那人在自己追究自己,那至少证明他对亲生儿子并非毫无感情,怀信在意的也就这一点而已。
目不斜视,全靠手去摸的握住他的手,乔雅南道:“我听着都觉得开心。”
沈怀信转头看着她笑,他就知道雅南能明白他为什么开心。
“聘礼有点多,家里会有点放不下,怎么办?”
连怀信都说多,恐怕已经是过量的多了。
乔雅南拉着他改成面对面的坐姿,非常严肃的问:“是有一点放不下,还是很多点?”
沈怀信品了品这句话,笑得不行:“应该是很多点。”
乔雅南傻眼:“不能少送点吗?反正最后也是要抬回去的。”
“不能,这是你的体面,也是我沈家的诚意。”
想想聘礼和嫁妆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乔雅南非常识时务的不说让人少送点聘礼了,可是:“那怎么办?就算我愿意买隔壁的宅子,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卖啊!”
沈怀信往前倾身,低声道:“我已经派许管家去谈了。”
乔雅南眨眨眼,同样倾身低语:“出聘礼的是你,装聘礼的宅子还得你买,我特心虚。”
“那我问你,大哥成亲,你打算送他什么?”
“我都送他作坊的分成了,这还不够?”
沈怀信怼得飞快:“小修齐也有,他离成亲还早得很。”
乔雅南端详他片刻:“怎么感觉你和之前不大一样了。”
“咳,说正事。”沈怀信忙把话题带开:“除了分成,你没准备送别的是吧?”
乔雅南点头,确实没想过。
“隔壁的宅子就当是我们提前送大哥成亲的礼物了。”沈怀信和她分析:“这宅子以前够住是因为你们都小,家仆也不多,可现在不一样了。刘家家底不错,又宠爱女儿,陪嫁恐怕得有四房人,以后还会有孩子,那就还得再添下人,哪里够住。左边那户我打听过了,比咱们家要大许多,到时把墙一拆,再好生修葺一番,你就不用担心大哥成亲的时候席面摆不下了。”
一番话把乔雅南说得连连点头,要是席面都摆不下,丢的可不止乔家的脸。
不行,咬咬牙也得买!乔雅南开始盘算自己的私房钱。
沈怀信看她开始倒手指头就知道这是定了,长手一按,道:“这钱我来出。”
“可是……”
“我们之间若要算账,那肯定是我欠你的数都数不清。”沈怀信把她的手合拢:“有些东西能用钱买来,可有些不能,比如你为常信县做的那些,无价之宝。”
乔雅南人有点飘了,她这算不算是用知识换来了大把金钱?
第587章 保民而王
自从怀信去常信县赴任,两人就没闲下来过,难得今日有大半天无事忙,两人颇有偷得浮生半日闲之感。
把所有公事放到一边,谈谈定亲那日的安排,说说这府城的种种,还说了说修成最近学业上的进步。
见怀信对自己的以前感兴趣,乔雅南虽然觉得那不是她,但又觉得那也是她的一部分,她也不纠结,带他去看自己的书房。
房间不算特别大,但是光线极佳,书桌上笔墨纸砚,笔架等等一应俱全,两面墙的书柜装满了大半。
乔雅南去到左边张开双臂抱住:“我带了不少书到桂花里去,书柜都空了些。”
沈怀信去到另一边随手抽出一本,是《春秋公羊传》,再抽出一本,有些意外的回头:“你看《尸子》?”
乔雅南走过来,翻了翻,点头:“‘天地四方曰宇,往来古今曰宙’,很有意思。”
“还有他的时间观,其生也存,其死也亡。”沈怀信显然非常喜欢尸佼这位圣人,靠着书架席地而坐,抬头看着她的眼神明亮极了:“我还喜欢他的‘天子忘民则灭,诸侯忘民则亡。民者,水也。百姓若流,夫民之可教者众,故日犹水也’,说得太对了!”
万幸‘乔雅南’学过的东西都还留存在身体里,不然以她那点底子聊不了这样的天。
乔雅南坐到他对面托腮道:“‘保民而王’,民与王权如水与鱼、水与盂、马与御。”
沈怀信倾身追问:“你认同的,是不是?”
“我认不认同不重要,那位认同才重要。”乔雅南指了指头顶。
沈怀信挪近她一些低声告密:“我爹曾给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授课,去了半天就被其他大人齐上折子罢免了。”
乔雅南看他扬着那本《尸子》意外极了:“老狐狸给他讲《尸子》?书院都不讲这个吧?”
沈怀信被那声老狐狸震了震,回想起之前她称呼时总要拐个弯,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在心里肯定都是喊老狐狸的。
乔雅南反应过来忙补救:“咳,我是说,老大人给皇上讲《尸子》?”
“对。”沈怀信只当没听到,忍住笑道:“他还不讲宇宙观,不讲时间观,就讲重民。”
乔雅南不懂就问:“这并没有错。”
“是没有错,但当时皇上才十岁,学这些还太早了。一个君王的仁德,需得建立在心智成熟,对种种拿捏有度的基础上。”
乔雅南更不解了:“我想不到是正常,可老……大人那么睿智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
“他就是故意的。”再次听到这个‘老……大人’,沈怀信就听得非常懂了,并且自动翻译成老狐狸,笑得非常开心:“他不乐意去东宫带孩子,但又不能抗旨,就想了这么个法子,先皇把他叫去骂了一顿。不过后来,先皇仍是让爹专门去给他讲了《尸子》,算算时间,应该是在皇上登基前两年,那时先皇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
乔雅南时常觉得自己在老狐狸的事情上过于大惊小怪了,可她也觉得这不能怪她。
皇上是谁?是看他一眼都是冒犯天颜,是他一句话就能要你的命,要你全家的命,要你全族性命的最大BOSS,是放个屁你都要说是香的最高规则制定者,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