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年郎+番外(44)
“明天什么时候走?”
“恩?”
“你不是要回府城。”
这是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小孩的态度让乔雅南有些意外:“不反对?”
他是想反对,即便年纪小不知世事他也知晓一个姑娘家出门太过危险,之前从府城回来姐姐就做了不少准备,显然并非不知这一点。可他不想留在这里,更不想姐姐留在这里。
沈怀信曾说府城要建女子书院了,他希望姐姐能去书院,以姐姐的本事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他们得回去,前提是得有钱。
有钱他们就能住到安全的地方去,有钱他们就能雇人照顾小弟,有钱,他们就能入学。
乔修成看着这个原本杂草丛生的院子,如今草已经除干净,角落里放着一些柴火,砍下来等着阴干的树和竹子堆成了小山,屋檐下晾着小弟的尿布,桶里放着还没浆洗的衣裳……
从才回来时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到现在他能安安稳稳的看书写字,也不过短短两天,姐姐轻易就解决了那些在他看来千头万绪的问题,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反对姐姐做什么事。
不过这样的话他是说不出来的,只是又问:“明天什么时候走?”
“应该会赶早,路上得慢慢两天。”乔雅南也不追问他怎么想通的,轻拍着小修齐打了嗝:“怀信会留下,但他只能起个镇宅的作用,做饭带孩子还不及你熟练,你得把这些事管了去。”
乔修成‘恩’了一声,忍不住问:“能成吗?”
“我会以百分百的努力去做,是不是能成我不知道,不是每件事都有一个可控的后果。”
“如果没成呢?”
“要是成了呢?”乔雅南笑:“各一半机会,当然要试过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哪一半。我不和你讲大道理,只说我们回桂花里这件事,族人对我们和善还是不接受我们回来也是各有一半可能,结果如何你看到了,他们很和善。如果我们没有跨出那一步,那我们只能在府城日日担惊受怕。”
乔修成安静的听着,片刻后低声道:“知道了。”
乔雅南把小修齐放他怀里:“带他玩一会,我去洗衣裳。别让他马上就睡着了,得让他一觉睡久一点。”
“你还没遮脸。”
“光记着给怀信弄,忘了给自己也遮一遮了,每天多这么一件事也麻烦得很。”乔雅南嘟囔着进屋给自己抹了两层,她现在已经只藏肤色了,没有怀信那么费劲。
没有夜生活的日子天天早睡早起,忙活一早上也还早得很,乔雅南有种自己是时间富翁的错觉,喜滋滋的抱着两身衣裳出门。
“婶娘,在家吗?”
“在的。”兴婶娘应声而出,看到雅南小步子越加迈得飞快:“站在门外干什么,快进来。”
“不打扰吧,兴叔在家吗?”乔雅南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家里有长辈没有?她可什么上门礼都没带。
“他去田里了,我正一个人泛味得很。”兴婶娘一脸欢喜,显然很是欢迎雅南到来:“快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那我就不和婶娘客气了。”没有长辈在,乔雅南也落个自在,四处打量这堂屋。
比起自家的简陋兴叔家就满当得很。神龛高高供着,下边是一张四方桌,靠里的那一边放着两担箩筐,有空的有半满的,还有一些农具靠墙立着,屋中间则放着几张矮凳,此时一张放倒了,上边搁着针线篓,篓子上一条裤子别着针线。
“有点乱。”婶娘递了白水过来,把落掉在地的裤管捡起来放到篓子里,不太好意思的指着矮凳道:“你坐。”
“婶娘你是不是算到了我今天要来求你什么事,所以把针线篓子都提前准备好了。”
“啊?”
乔雅南把带来的两身衣裳双手递到婶娘面前:“我针线活不好,要请婶娘帮忙改一下衣裳。”
原来是这事,兴婶娘接过来摸着这顺滑的好料子有点不忍下手:“真的要改吗?这么好的布料改掉了多可惜。”
“我大哥个子高,怀信穿他的衣裳大了些,得改了才能穿,婶娘你看需要给怀信量个尺寸吗?”
“不用不用,我大概有数。”兴婶娘把衣裳铺开在两人身上用手指丈量,确定要截掉多少后爱惜的摸着衣裳再次问了一遍:“那我改了?”
“改改改,我就是为这个来的。”乔雅南双手托腮,看她找着线头开始拆线,和她腼腆的性情不同,做这些事她利索极了。
第58章 桂花里事
被这么盯着,兴婶娘有些不自在,不擅说话的人硬是挤了个话题出来:“回来,回来感觉怎么样?”
“回来之前其实很担心,毕竟我爹都离开老家这么多年了,我们更是从没回来过,突然跑回来要是族人不认我们怎么办?”乔雅南笑:“没想到大家虽然很意外,但是对我们都很好。”
“你们都是上了族谱的,哪会不认你们。”兴婶娘抬头看她一眼,低头继续忙活:“而且你爹虽然离家多年,但也并不是自己发达了就不认族人了,他为族里做的我们都记着呢!”
“所以我们姐弟享着父亲的福荫了。”看婶娘总担心衣裳掉地上去,乔雅南拖着凳子坐得近些,把下滑的衣裳拿在手里:“婶娘,桂花里全是乔姓族人吗?”
“要全是乔家人那就不叫桂花里,该叫乔家里了。”兴婶娘温声软语的笑:“桂花里一百来户人家,两个大族乔氏和梅氏占了一多半。”
“两族关系好吗?”
“矛盾肯定有,严重的时候还打过架呢!不过这样的时候少,两家结亲多年,弯来拐去的都是亲戚,打仗那些年最苦最难的时候都一起熬过来了,现在日子安稳,里长又一直是两个家族的人轮流担任,生事的哪边都容不下。”
乔雅南托着腮轻轻点了点:“现在的里长是哪家的?”
“梅家的,明年就轮到咱们乔家了。”
“大伯爷以前当过吗?”
“上一任就是大伯。”
说到这些事兴婶娘如数家珍,她虽不爱出门,但是她男人回来常和她说起这些,她知道的比之其他妇人一点不少,见雅南爱听,继续道:“并非一定是族长担任里长,有时是辈份更高的长辈,只是如今族里的长辈都走了,大伯最年长,所以不会有人越过他去。”
这些对乔雅南来说非常容易理解,后世许多观念都是从古时演变而来,万变不离其宗,一脉相承的东西太好懂了。
“我回来好像都没有见过大伯,只见过二叔。”
“他不在了。”兴婶娘看她惊讶的神情,解释道:“年轻的时候就没了,好像还不到二十,刚议下亲事不久就生病走了。”
“什么病?”
“具体什么病我不知道,那会我还没嫁过来呢!听阿兴说过几句,好好一个人突然就起不来床,没几天人就没了,谁都没想到,大伯母就是在这事上伤着了,没熬两年也没了。”
乔雅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更坚定了她要挣钱的决心!人吃五谷杂粮,谁能保证一定不生病,生病就要看得起大夫,更何况家里还有两小孩,小修齐更是一点点意外都经不起,她得多挣点买命钱才行。
没听到雅南说话,兴婶娘心下忐忑,是她说错什么了吗?
乔雅南回神,对上她的视线就笑:“我明天要回趟府城办事。”
兴婶娘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一连声的问:“不是刚回来吗?你们几个都去?去多久?还过来吗?”
“就我一个人去,当然会回来。如果办成了就是好事,办不成就只能当没这回事了。”
兴婶娘犹豫了下,低声道:“是不是和你昨天去看桂花树有关?”
三年的工作经历教会了乔雅南一件事:不要小看任何人。
你不知道哪个不起眼的人是不是就曾经有过非常了不起的过去,他可能曾经保家卫国,可能救人于危难,还有那些积攒了一辈子生活经验的老妇人,那些不声不响但是你一说她就知道问题在哪的家庭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