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年郎+番外(336)
目送马车离开,沈怀信走向老族长:“大伯爷,劳您进屋说几句话。”
这屋老族长是早就想进了,只是这状元身份唬人,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和这状元郎相处。
进了院子,沈怀信道:“您还如以前一般待小子就是,是不是状元,都不影响我将来是乔家的姑爷,是您的小辈。”
这话让老族长心里有了点底,只是他也清楚,这桂花里万不可能留得住一个状元郎,待两人成亲,大丫头怕是也不能留下了。大丫头一走,这‘乔记’怎么样还未可知,可他也不能因此就阻碍这门婚事,错过这一个,大丫头再找不到这样的好亲事。
请人坐下,沈怀信看向从屋里出来的雅南,本就是为她把人请进来的。
“大伯爷,我们姐弟几个要去府城一段时日。多亏沈家帮忙,我爹的事终于有进展了,大哥已经在往府城赶。”
乔雅南把能告知的事都说了,又把家里和作坊的种种事托付一番。
老族长二话不说满口应下:“这是大事,得去!家里和作坊你不用担心,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看着,坏不了。”
“我会尽快回来。”
两人说话的功夫,沈怀信和乔修成把要带的东西都搬到了外边的马车上。
老族长知道是什么个情况后生怕耽误了他们的事,起身又交待了几句:“家里的事你只管放心,多带点钱在身上,作坊的钱你先用着无妨。在外注意着些,别吃亏。”
挥挥手让她别送了,老族长快步离开。
送到门口,乔雅南转身看着神龛片刻,点了三根香在堂前跪下,将之举过头顶。你们在天有灵,该知晓的都知晓,肯定也看到了我这个姐姐做得还算不错,如今爹的事报仇有望,请一定要保佑我们此行顺利。
磕了三个头,乔雅南起身把香插入香炉。
沈怀信在身后提醒:“该出发了。”
乔雅南应声,回身看到倚门站着的许阳,上前摸了摸他的头道:“和念珠姐姐在家等我们回来。”
许阳把藏在身后许久的手伸出来,将一把温热的铜板塞到她手里,低头退回屋后藏住身形。
乔雅南低头看了看,笑着握紧:“姐姐收下了,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走出门,乔雅南看向停在面前的两辆马车。和她家那辆完全不是一回事,四四方方的车厢大了许多不说,还都是两匹马拉车,这跑起来能快上不少,马车上的图案也很有辨识度。
兴婶娘上前,依依不舍的把小修齐送到她怀里,低声道:“把小修齐放在家里我能带好的。”
“我当然知道您能带好,但是这种时候,我们一家人应该在一块。”乔雅南握了握兴婶娘的手臂:“别担心,我会回来的。”
兴婶娘红着眼睛不敢看她,她就是怕,怕雅南再也不回来了,怕日子回到以前去,怕再也见不到小修齐。
听她这么说就放心了点:“快点回来。”
“会的。”
朝聚在周围乌泱泱的一众人笑笑,乔雅南握住怀信的手上了马车。乔修成自觉的去了后边和周嬷嬷同坐一辆。
感觉到马车走了起来,乔雅南想起来吴管事那些人,掀起窗帘一看,哪里还有人。
沈怀信似是知道她所想,道:“送到县里看起来了,不必费心。”
乔雅南瞥他一眼:“县里有你们沈家的人?”
“和周嬷嬷一起前来的还有两人,他们在县里。”问什么沈怀信答什么:“前不久我才知晓,我回去不久爹就把他们派来了。他的习惯就是把自己人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第433章 婚事做数?
“你别怪周嬷嬷。”沈怀信轻声解释:“从有人给作坊下药至今短短半个月,她写了四封信禀报。只是路途遥远,父亲只收到了两封,有两封是我在路上收到的。所以父亲不知晓那个五日之期,再加上我当时已在准备过来,父亲给她的回信仍是令她静默,等我过来。”
“在路上收到信,所以就昼夜赶路了?”
“我怕赶不上。”沈怀信看向她的眼神透着心疼:“虽然知道你到了府城会更安全,但我不想你受此折辱。”
乔雅南伸出手指给小修齐玩,想着这话中之意:“去府城更安全?”
“父亲年后即派了不少人回同心府,具体做了些什么,我得去了才知道。再加上小舅也回了府城,怎么都不会让你被别人欺负了去。”
乔雅南抬头:“范东家不在府城?”
“他正月就往京城去了,陪了我两个月,一直等我中了状元才回家。”想到什么,沈怀信问:“你找过他?”
“童沛瑜拿宋姨威胁我,我打算和范东家谈个买卖,我助他把童家踩下去,他护我不受童家欺辱,但是去的人一直没回来。”提到刘强,乔雅南眉头微皱,明知道自己着急,他不会这么久不回,别不是落童家手里了。
心疼她这几日的煎熬,沈怀信在心里给童家重重记了一笔,借着把手伸进小修齐掌心的动作悄悄往她身边挪了挪,安慰道:“到了府城我让人去找,放心,宋姨也不会有事的。”
“要没事才好,不然我多对不起她。”乔雅南把小修齐往他怀里一放,自己则往后靠在车厢上:“新科状元,民女我心中有惑。”
沈怀信僵硬的抱着小修齐,听着这话没忍住笑,小心的挪动和她一样靠着车厢:“你且细细道来。”
“恒朝律令,就没有约束商人的条例吗?童沛瑜如此嚣张,就无人能管?”
沈怀信沉默片刻,道:“民不举,官不纠。即便有民状告,官员也不一定能秉公办案。数代行商的人家在当地的影响力难以想像,而官员是异地赴任,根基浅薄,得罪了当地乡绅望族,别说有所建树,安稳的待上三年都是妄想。更何况少有人能拒绝黄白之物,东西一旦收下,自然就成了商人的靠山。翻遍历史皆是如此,风气便如此形成了。”
乔雅南非是不懂,只是心中难受:“我能等到你来帮我,可是很多人没有一个沈怀信可以依靠,翻遍历史,全是血泪。”
沈怀信把咿咿呀呀一直往雅南方向扑的小修齐送过去,看他摸着雅南的脸咯咯直笑的样子承诺道:“我会做个好官的。”
乔雅南看着俊俏的少年郎君:“状元,循惯例是入翰林。”
“我不入翰林。”沈怀信把角落的包裹打开,从里拿出一样东西打开送到她面前:“你看。”
乔雅南轻轻扫过去,待看清上边的内容还以为自己认错繁体字了,看了一遍又一遍:“你?常信县县令?你不是六品吗?县令是七品才对!”
“金殿传胪那日,皇上封了我六品,却并未让我入翰林,而是当众问我,对将来有何想法。我本打算封赏后私下让父亲带我入宫,求皇上放我外任,没想到皇上给了我这个机会。我趁机表明想为一地父母官,尽展毕生所学,为百姓做实事。”
对上雅南呆愣的视线,沈怀信笑容中难掩得意:“皇上当众允了,特准品阶不改。便是这谕旨,也是皇上亲笔所书,亲自盖印,满朝只我一人有此待遇。”
这过于优待了,乔雅南反倒有些担心:“你是不是在其他方面吃亏了?还是你父亲何处做了妥协?”
一般人哪能想到这些,可雅南就能想到,沈怀信为自己的好眼光暗暗开心,话也说得更加痛快:“世家大族越加枝繁叶茂,太后和皇上想重用寒门来对抗,但若是做得太明显,他们担心各家会联手,到时动摇了江山社稷,两败俱伤。”
“所以用你当了挡箭牌?”
“算,也不算。”沈怀信安抚脑子转得太快的雅南:“父亲和先皇以及太后的情谊非同一般,无论任何时候,父亲都会站到太后那方。钦点我为状元,朝中那些人只以为皇上重用官家子弟,不会察觉今届取士寒门子弟远超世家子。我主动要求任一方县令,也为皇上后续任命今科进士打了掩护。所以后来皇上单独召见我,许我提一个要求时,我才有机会求得这道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