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年郎+番外(298)
“公子,夫人来了。”沈集在门口轻声提醒。
沈怀信看了眼刻漏,把信夹进书里。是该出发了,这信来得太及时,再晚一点他可能都收不到了,若是进考场前看不到这封信,那该有多遗憾。
“怀信,该过去了。”沈夫人进来提醒,为了许个好兆头,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新衣裳,用竹子和竹叶点缀着层层绿色,喻意他今日一路通畅,不遇小人。
沈怀信看着容光焕发的母亲应下,自打他承嗣,娘越来越爱笑了。
听着母亲重复的嘱咐往前院走,他乖顺的一声声应着,迈过门槛时不忘伸手相扶,身后跟着的仆妇丫鬟无不觉得亲生母子也不过如此。
“你少念叨几句。”沈散培背着手等在那里,看着人走近就打趣:“那些话我都会背了。”
“我又不是念给你听的。”沈夫人嗔他一句,到底是把这话头停了下来,第不知多少次去检查东西都带齐没有,要在那方寸之地待那么久,可真够受罪的。
沈怀信走过来行礼:“父亲,义父,小舅。”
“走吧,为父也尝一尝这送考的滋味。”沈散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像是又结实了不少。”
“九天七夜,天气又还冷着,没个好身体都扛不住。”了因捻着念珠:“无需多想,倾力为之即可。”
“是,儿子知道。”
小舅本不想说什么给怀信压力,可对上他的视线,仍是又嘱咐了一句:“全力以赴,其他都别去想。”
“是。”
考场前人头攒动,马车根本进不去,一行索性下马车随着人流往前走。
沈怀信少年英气,面如冠玉,来送考的许多姑娘都忍不住偷看。第一次见着的心下暗道果如传言中好看,曾见过的却觉得沈家公子好似长高了,也长开了,那模样更好看了。
二姐沈韵诗偷笑,低声道:“我们家弟弟出榜那日,不会像那话本里一样被人榜下捉婿吧?”
大姐左右看了看,也笑:“得让忠叔带一队人过来护卫才行。”
“我看还是别让他自己来看了,怀信就一个,拆不开。”
沈怀信似是完全感觉不到周围的视线,也当没听到姐姐们的打趣,跟在父亲身边目不斜视。
沈夫人忍着笑给她们一人一下,她也得意,可这会架子得端稳了不是。
“就送到这了。”到得贡院大门前,沈散培停下脚步,也不做多的嘱咐,接过考箱递到他手里:“吃好休息好,出来时别瘦了。”
旁边的人听到这话都不由看过来,不愧是沈大人,想得就是和别家不一样。可仔细一想也确实得吃好休息好,不然怎么有精神考,于是赶紧也嘱咐了几句。
沈夫人忍住不再唠叨:“等你出来,娘还在这里接你。”
“好。”
沈散培催促:“赶紧进去吧,别耽搁了。”
沈怀信应下,提着考箱往门口走去,一番检查进了门,回头见家人都还在,他用力挥了挥手,大步进入考场。
是龙是虫,一战见分晓。
***
乔家。
乔二叔看一眼又在添香拜拜的大丫头,悄悄把婆娘叫出门:“不年不节的,也不是阴生,怎么今天一直在供香?”
二婶娘摇头:“她什么都没说,我也正琢磨呢!”
乔昌盛没想出个一二三来,特意回家了一趟和他爹打听,老族长也没想出缘由,这日子实在哪也不挨着呀?
乔雅南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紧张着,续上香后回到书房依旧坐立难安,拿起笔想写点什么分分心,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最后一看,纸上只得‘怀信’二字。
索性放了笔,乔雅南旋着手炉出神。
也不知道恒朝的科举有没有点改变,要还是她知道的那一套,那实在是太受罪了,沈家肯定把东西都准备充足了,可里边的苦没人能替他吃,这天气,可别病倒了才好。
越想越心绪难宁,乔雅南站起身来围着书桌转圈,转得自己都快晕了开门去看了看香,还剩一半,怎么这么慢呢?
作坊的人都被乔雅南焦虑的情绪感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觉得事情不太好,以至于每个人都提心吊胆,每每等她添了香后就轮流去拜拜,不管小乔在求什么,反正他们跟着求就对了。
这一日,堂屋里香火未断,一开始还需要乔雅南自己看着,之后周嬷嬷就跟个报时器似的,等差不多时就来提醒,她过去一瞧,还剩一点,正好接上。
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乔雅南的焦虑,为了分分心,拿起笔把‘乔记’的牌匾画出来,之前那份给大哥带走了,得再画一份给木匠。
这么久大哥只来了两封信。家里出事留在大哥身上的痕迹最明显的就是他谨慎了许多,比如不多来信,信上不多言语,好像就防着信被人拦了,透露什么被外人知晓,从那笼统的话里也只知铺子开起来了,生意还不错,其他的,一概不知。
不过之前一无所有的时候都能打开局面,现在有靠山了,应该不会比那时更难才是。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乔雅南心里终于安稳了些。
第385章 一步距离
晚上,乔雅南放父母去歇着。
到得第二天,早早的她就做了几个好菜摆上,点上香烛,开始新一天的拜拜。
因着今日要出门,更是交待修成和念珠把香看好,一定要让父母吃得饱饱的,有足够的力气去保佑离得远了点的人。
闻其然来得挺早,乔雅南也没让他久等,最后再拜了拜,带着周嬷嬷出门。
马车一前一后,不用应付外人,乔雅南一路走神,一个多时辰的路程都没让她觉出远来,直到马车停下排队进城,身体的僵硬在告诉她已经离家挺远。
验了鱼符进城,前边的马车停了下来。
闻其然走过来笑道:“乔姑娘,我们走过去如何?”
乔雅南正有点坐不住了,哪有不应的,扶着婆婆的手下了马车,看着前方人来人往的街道笑:“看起来比常信县大。”
“是大不少。”闻其然引着她往前走:“我外祖家在这,小时候爹娘外出不方便带我,祖父身体又不好,可以说我是在外祖家长大的,所以这里也算得上是我的地盘。”
乔雅南点点头,这买卖来钱,自然也让人眼红,没有后台保不住。她敢在常信县开铺子也是因为怀信给她留了庇护,连县太爷都卖他面子,其他人更不敢轻举妄动,‘乔记’这才能稳稳当当的立在那。
跟着闻其然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了空荡荡的铺子前。乔雅南对这地方有了个大概的了解,比常信县多了两条街道,民居聚集的城南非常热闹,看着比常信县大了许多,人多了生意自然也就更好。
“闻公子这铺子选得好,‘乔记’在这里的生意肯定会比常信县好。”
“乔姑娘这话我爱听,你再多说几句,我好回去学给我爹听。”闻其然笑:“免得他总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乔雅南看向说着这样的话,脸上却不见半点不悦的男人,他走在自己前方,离她一步远,一开始的时候她总想赶上这一步,可后来发现,只要她赶上了对方立刻又会拉开一步,还道他是为了避嫌,也就做罢。
只是多走了一段路,看着街上行走的男人总走在女人前边一步,女人也绝不会去追那一步,她这才明白过来,闻其然不是避嫌,而是和那些男人一样习惯如此,就像她习惯和人并肩走一样。
在桂花里时来往的多是长辈,走在她前边再正常不过,修成还是孩子,自也还没养出那个习惯来,在那几个月里,最常与她走在一起的是怀信,可他从没有拉开这一步距离。
他们是并肩走的。
对她来说这太过寻常,现在她知道对怀信来说不是。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是走在前边的,只是自己总是去赶那一步,在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就慢下那一步了,不再让自己去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