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年郎+番外(12)
乔修成不再问,等她吃完把小弟往她身上一放就去把米汤一一倒进竹筒里,又将所有空着的竹筒都装上水,事情做得有条不紊,怀信看着歇了去帮忙的心思。
“小娘子,饼做好了,你数数。”老妇人挎着个篮子进来,挑开盖着的那块布让乔雅南过目,眼神直往那碗白米饭瞧。
乔雅南一眼扫过,她点点头:“还要在主家这打点井水带上。”
“小娘子只管自便。”把米饭端起来放到灶上的锅里盖上,老妇人道:“小娘子这就走了?”
“恩,需得赶路,劳烦主家算下帐。”
怀信看了老妇人一眼,正好老妇人也看过来,她会意,道:“昨日十一个铜板,再算上今儿早上这一顿,一共十三文。”
见乔姑娘面露疑惑,怀信道:“另一间给过了。”
老妇人在一边连连点头附和:“对对,本来也没房间了,但是小郎君把那银钱往我面前一放,这不老妪就贪财了。”
原来如此,乔雅南拿出荷包数了十三个铜板递过去:“祝主家生意兴隆。”
“小娘子就是会说话。”老妇人将铜板一枚枚数进手里,笑眯眯的道:“也祝小娘子和小郎君和和睦睦,白头到老。”
怀信飞快看了笑着承下这话的乔姑娘一眼,心跳如雷。
“怀信,你帮着拿些东西,要走了。主家,这篮子一会还你。”
见她抱着孩子还要去拿篮子,怀信长手一伸拿过去挽到手臂上,看篮子里还有空位就放了几个竹筒进去,再两手一捧拿走一部分,剩下的乔修成也就拿得下了。
把东西先行放到马车上,回到屋里时乔雅南指着桌椅上那成堆的行李笑道:“不能让主家说你配不上我。”
怀信轻咳一声,抱起最大的那床被褥率先走了出去。
让修成抱着弟弟守着行李,乔雅南抱着那几个重要的包裹跟在身后,心道:怀信这姑娘真是合她眼缘,美貌就不说了,还内秀,逗一逗会脸红,但是并不会和你生气,脾气真好,要是可以,真想和她做个长长久久的朋友,可惜在这车马慢的时代,分别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事。
走出门,乔雅南抬头看去。蓝天白云的天空昭示着今儿是个好天,天边的朝阳衬得那一片天空光芒万丈。她笑了笑,心里那些压力好像突然间都小了些,所以说人得看到广阔的天地,心胸才能跟着宽广。
怀信放了被褥下来就看到抬头眯起眼睛笑着的乔姑娘,他忍不住猜测:她在想什么呢?是开心的事情吗?还是让她开心的人?
“东西不好放,怀信你先把大的拿过来。”
“好。”怀信应着快步进屋,脑子里纷纷扰扰,唯独那张抬头笑着的脸清晰得连唇角上扬的弧度都一清二楚,便是重新上路也没能静下心来。
第16章 活着不易
车厢前边的角落里多放了一个装水的盆,能坐的地方就又小了些,乔雅南看怀信一直坐在外边就往里边挤了挤,道:“怀信,你坐进来。”
“不……”话一出口怀信忙轻咳几声,挤压着嗓音道:“不用,太阳才出来不热。”
乔雅南笑得不行:“你是不是在主家那粗着嗓子说话久了,都忘了要转换回来。”
怀信胡乱点了下头,他是忘了,但忘的点和她说的完全相反。
马车一摇一晃,大半个时辰后到了马集乡,这是昨日预设要到达的地方,算着时辰乔雅南放心了些,今日出门比昨日早,中午不停下做饭的话应该能按计划到达桂花里。
见怀信没有要聊天的意思,乔雅南打起帘子看向外边来来往往的人。
恒朝行府郡县制,她之前所在的是同心府,桂花里属同心府下辖司竹郡常信县东源乡。
乔父在世时是一支商队的领队,后来出事赔空了一切,连宅子都沽了出去,乔母带着儿女赁了一处屋子住着,日子过得虽然和出事之前没得比,可家里到底仍是有点底子在,有白米白面,三五日还能吃上一顿肉。
之前没有比较不知道,早上见那老妇人看着一碗白米饭移不开视线她心里就大概有了底,乔家的条件是不错的。
摸了摸自己的衣袖,记忆中出事后就没有置办过新衣裳,一家子穿的都是以前的旧衣,可触之光滑柔软,料子不差。而马集乡离着府城不过一日的路程,一眼看去几乎俱是穿麻衣,穿青布衣裳的都少,脚上踩的多数是草鞋,小部分穿着布鞋,乡就已经是如此,里是什么样乔雅南不太敢想。
垂下视线看着睡得香甜的小修齐,乔雅南在心里叹了口气,要是有得选择她也不想去桂花里,在府城怎么说日子也要好过一些,她脑子里那么多脱贫致富的点子,总能找出适用于这里的养活一家子,可安全问题她解决不了。
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带着两个孩子太好欺负了,只要毁了她的名节,他们姐弟三个的生死就完全捏在别人手里了。
所以在发现日夜都有人窥伺后她立刻决定离开,做准备的那几天晚上都不敢睡沉了,每天门窗都用东西堵住,枕头底下放着剪刀菜刀,床边藏着一袋面粉和火折子,她还爬上房梁,把绳子的一头绑到她弄得松动的瓦片上,另一头绑在床架子上,危急关头扯下来就能有不小的动静,这样说不定能引来外边巡逻的士兵,或者把人吓走。
她想了所有能想的办法来自保,但也仅仅是能做这些而已,回桂花里是没办法的办法,在家族关系紧密的年代,再加上有父亲的福荫在,就算回族会受一点欺负也比在外边安全,首先她要活着。
活着啊!她才知道活着这么不容易,乔雅南默默的再次叹了口气。她不止得让自己活着,还得让两个弟弟活着,不论桂花里有多穷,对她们姐弟有多不友好,她都要留下来,因为除了那里,她们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她是姐姐。
乔雅南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闭上眼睛想着可能面对的情况,盘算着手里的银钱可以撑多久,若是用钱来生钱她可以干什么,并且能护得住赚来的钱。
好难啊!乔雅南又想叹气了,她是弱者,长这么大她头有一次对自己有这么清晰的认知。
“有难事?”怀信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只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好性子的人,乔雅南也不睁眼,笑了笑:“从哪看出来我有难事了?”
怀信指了指自己眉心,想起来她看不到,放下手去道:“眉头皱着。”
“嗯,有难事,我能解决的。”
没有听到她接话,乔雅南睁开眼睛,对上她的视线扬了扬眉:“不信?”
怀信摇摇头:“你很厉害。”
厉害吗?乔雅南代入这个年代的姑娘想了想自己这些日子做的事,好像是承得下‘厉害’这么个评价。
“怀信你呢?有难事吗?”
怀信想了想:“能解决。”
乔雅南唇角高高扬起:“那你也很厉害。”
“我也这么认为。”怀信说得半点不谦虚,每次学院大比文试武试他都是头筹,自信担得起一声‘厉害’。
两个同样自信的人相视一笑,他们是同一类人。
“真不打算再回府城了?”
怀信毫不犹豫的摇头:“有的人不要也罢,我本就不该对他抱有幻想。”
乔雅南稍一想就猜这个‘他’是指的亲爹,俗话说有后妈就有后爹,能同意女儿给老头做填房的爹能好到哪儿去。
“那你要躲他们一辈子吗?”
“用不着。”一说完怀信就反应过来他答的和乔姑娘问的是两回事,他连忙又道:“我有庇护我的人。”
“你打算去投奔的那人?”
“恩。”
乔雅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再追问,转而道:“修成,你和怀信换位置坐会。”
怀信没有拒绝,连续三晚没怎么睡,他确实有点困,换过来就靠着车厢闭上眼睛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