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年郎+番外(101)
越想乔雅南越觉得自己真是白白多活了一辈子,往床上一躺扯被子盖住脸,心想: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不会就是抱对了怀信这条大腿吧?那也太没出息了……
其实她挺想这么没出息的,乔雅南叹了口气,可惜啊,自尊心不允许。
自我打趣一番,乔雅南心情又好了些,见雨声都没遮住小修齐的哭声,她掀了被子起床先顾眼下。
雨天黑得早,晚饭也就提前吃了。
乔雅南慢慢夹着饭往嘴里送:“若这事真黄了,答应给的钱我会如数付给他们,便是会欠一部分,以后也要慢慢还上。”
沈怀信点头,他料到了乔姑娘会这么做,也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乔修成到底年纪小,他不解:“为何?这买卖就算真黄了他们也没有损失什么,还分到了定金,为何你要承担这事未成的后果?若没有你他们定金都得不到。”
乔雅南笑着扒动碗里的饭粒:“一个村的凝聚力就来自于这一次次的遵守承诺,一个人是不是说得起话,做得起人,也在于他是不是说到做到。自私一点,我们是可以夹着尾巴做人,甚至离开这里,可乔氏一族走不了。桂花里的人会把对我不信守承诺的怨气发泄在他们身上,首当其冲的就是大伯爷,他可能以后再不能当里长,乔家也会失去在村里的话语权。你还小,不知道在生老病死的地方失去这些对宗族有多大影响,如果这一切的源头是因我之故,那我不成祸害了吗?又怎么对得起回桂花里这些日子他们对我的善待。”
乔修成确实不知,但是只听姐姐这么说就窥见一二,也才知晓,原来信守承诺这么重要。
“这几日我在外走动得多,明里暗里不少人抱怨,但是乔家少有人说话,包括那位二姑奶奶。”沈怀信终于看不下去她扒拉饭粒,夹了一筷子肉到她碗里:“修善说大伯爷特意去警告过她,更不许她过来闹你。乔家人确实在维护你,这样的族人也值得你维护。”
“怪不得,我还说她这次怎么会这么安静。”乔雅南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歪头笑了:“怎么有种你完全打入了乔家内部的感觉?瞧着比我都像个乔家人了。”
猝不及防的话让沈怀信心虚的转开头去:“吃饭,饭菜都凉了。”
又是一夜的雨,到第二天下晌才停下来,但天仍是黑压压的。
两人并肩站在屋檐下,沈怀信抬头看着天空道:“怕是还有雨。”
“恐怕是。”乔雅南附和:“不能再这么下了,稻子都要倒田里了。”
“二叔也这么说,他说往年这时候没这么多雨水。”沈怀信看向乔姑娘,二叔看天吃饭,了解这些是正常,可乔姑娘怎么也懂?
“沈大哥,雅南姐,你们在吗?”
是山子,沈怀信扬声道:“在家。”
“有人骑马进村里来了,是那种大马!”山子跑进来气喘吁吁的比划着高度:“他说找雅南姐,我爹带去大伯爷家了,我赶紧来给你们报信。”
找她的?乔雅南立刻想到了一个人:“是我大哥吗?”
山子想了想,摇头:“那人年纪看着不像,而且他若是你大哥,那肯定见面就说了啊,这都回到宗族了,但他没说。”
除此之外乔雅南实在想不起来还有谁会来找她,想不到她就不想了,转身进屋:“我去换身衣裳准备见客。”
沈怀信打发山子再去探消息,自己也回屋换了一身,然后去把水烧上了。
没让两人等多久,山子兔子一样跑进来:“大伯爷带着往这边来了。”
第131章 范管事
是大伯爷带过来,不是二叔!
两人对望一眼,乔雅南把凳子摆好,再次在心里琢磨来人是谁,难道爹娘还有什么不得了的故旧是她不知道的?此番是听闻他们姐弟落难解救他们来了?
不着调的想着这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乔雅南看向门口进来的人,搜遍记忆,她确实是不认识此人的。
“大丫头,这是品香坊的范管事。”老族长的声音远比往常高亢:“范管事,这就是乔雅南,桂花买卖这摊子事就是她在管。”
乔雅南看向范管事,对上他打量的视线落落大方的微微倾身见礼:“范管事。”
那人回礼:“姑娘这气度瞧着和这屋子真是不般配。”
“屋子能让我免于日晒雨淋有栖身之地,气度说没也就没了。”乔雅南礼让他坐下,要请大伯爷坐时他摇手:“我去灶屋歇歇,你们自去说事。”
知道大伯爷是不想摆个辈份在这里她不好议事,乔雅南告了声罪:“范管事请坐,我去倒水。怀信,你先帮我待客。”
沈怀信看对面范管事一眼,点头应下。
乔雅南进了灶屋,见水正好开了,她拿出茶叶泡茶。
老族长走近了低声道:“他在我那里什么口风都未漏,只说是来做这桂花买卖的,至于为何从含香春变成了品香坊,他未说。”
“知道了,我来谈。”把开水倒进碗里,乔雅南端了一碗给大伯爷。
老族长接了,提醒道:“卖哪家都是卖,含香春失约在先,此事是我们占理。”
“乔雅南点头应下,用盘子端着三碗茶出屋。
“小地方,只得一碗粗茶待客,范管事莫嫌弃。”
范管事接过碗来,看着碗中茶叶虽有沉浮,水面却无晃动便笑了,这得是练过的。
乡下的凳子坐得屁股疼,范管事把茶碗放到地上,挪了挪屁股抬眼看向对面的姑娘。
同样的凳子,她却只挨着坐了前边一半,腰挺背直,眼神熠熠,嘴角微微上扬着,对上他的眼神笑容更大了些,道:“品香坊鼎鼎有名,不知范管事来此是为何事?”
范管事笑了:“你不知我为何而来?”
“我当然希望范管事是为桂花而来,只是一不曾和品香坊有过交易,二不曾打过任何交道,三,桂花花期已至,没有哪个香粉铺子会在此时才定香料,尤其还是品香坊这么大买卖的铺子,所以我不敢想得太过美好,免得失望。”
“不必失望,我确为桂花而来。”
乔雅南心下疑惑:“可和我们定下交易的明明是含香春,为何来的却是品香坊的管事?”
“有些事乔姑娘不必打听得这般清楚,是卖给我品香坊还是含香春,对你来说当并无区别。”范管事笑:“不过乔姑娘也不用觉得我范某是为含香春来做这事,我们两家关系并不好。”
乔雅南突然沉默下来,再开口时问得奇怪:“我想知道,买入这些桂花对品香坊可多余?”
这个问题……
范管事看了沈怀信一眼,低头笑了笑,道:“品香坊新打通了一条商线,所需香料大增,刚才我在老者家里看过他们摘的桂花,质量极为上乘,若桂花里的桂花皆有如此质量,倒是正解了我所需,并且品香坊愿和桂花里签下长期供货文书,当然,绝不止一千钧。”
沈怀信看他一眼,眉头微皱。
乔雅南起身一福:“这是桂花里的幸事。”
范管事摆摆手:“在商言商,得验过货这话才算数,若方便我想现在就去,没有准备之下看到的当会更真实。”
“桂花里经得起检验,范管事请稍等。”乔雅南快步进了灶屋,和听了全部对话的大伯爷对望一眼,什么都不必说,扶着他往外走,一行几人先去了离得最近的兴叔家。
乔昌兴不在,兴婶娘听到动静出来看到陌生人就想躲,但是老族长在,她不敢,低头行礼后站在台阶上不知所措。
乔雅南走过去替她挡住陌生人的视线:“范管事来验货,桂花是全部放在堂屋了吗?”
是来收桂花的!兴婶娘握住她的手臂连连点头。
“带我们去看看。”乔雅南按了按她的手轻轻推了推她,回头道:“就在堂屋,范管事里边请。”
范管事背着手率先进屋,满室桂花香熏得他连打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