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穿进宫斗文(386)
身量高者在前, 身量矮者在后。
因山势倾斜, 远远望去,显得高个子更高, 矮个子更矮了。
然而比起走在前头寡言的大高个, 走在身后之人的嗓门颇大.她拉长着声调,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打气。
“爬山是不可能的, 一辈子都不可能的……哎……爬山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的……”
她嘴上虽是这般说, 但脚下的动作依然在坚持往前走。可不就正在爬山么。
这时,走在前头的楚蔽第无数次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仍是努力往前走的咸毓。
对此, 他的心中自然存着疑云。
为何起先在山脚下豪言壮志的是她, 还没走两步便轻呼快要不行了的也是她, 甚至一边喊不行了一边却又坚持至此的仍是她。
楚蔽立在原地, 看着将要朝他走近的咸毓问道:“你真不累?”
咸毓喘着气:“我累着呢。”
怎么不累?
“累为何不停下?”
“你为何停下等我?”
如此对话并不是头一回了。
咸毓自始至终都不愿意他的搀扶, 却一路上没停下过嘴。
她也真是“拼了老命”了,在这之前她从来不会真有宁愿主动爬山的时候, 可此时她正在做这一件事情。
终于, 由于楚蔽的等待, 她再一次追上了他的进程。
咸毓喘着气和面前的他说道:“你大可以先走一步, 就当是去踩个点。”
她宁愿他消失在前头的山道上,不然永远有一个比她爬的快的人在前方的山道上晃悠着,使她这个懒人每时每刻都想着要放弃。
至于她为什么破天荒地进行如此“高强度”的爬山活动,还不是因为楚蔽他……
“你还未说‘嫪毐’是谁?”楚蔽气定神闲地问道。
比起咸毓,眼下的山道对于他而言如履平地,他有的是精力用到旁的事上。
例如在等待她中途缓过劲来时,再次问起这个问题。
咸毓:“……”
又来了。他又来问了。
她立即岔开话题,随手一直前方的山道说道:“走!我们继续向前!”
说着她也不做休息,拔腿就往前面继续走去。
楚蔽大步一跨,轻松地跟在她的身旁。
可是咸毓的速度实在龟速,她能爬上已经是稀奇事了,至于爬上去的速度,也顶多比蜗牛快点儿吧?
而楚蔽又是个脚程快之人,哪怕有意陪伴,不一会儿他也不可避免地走到了她的前头。
再加之咸毓不让他帮忙,因此才每每他越走越前之时,他便又停下来等她一会儿。周而往复,两人一路以来的爬山模式就是如此。
山顶远在眼前,楚蔽并未劝她放弃,他虽嘴上不说,但心中依旧存着等她的耐心。
不过他问她话的耐心也只多不少。
深处并无燥热的天色,楚蔽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山顶的天际,而后再次等着渐渐赶上他的咸毓。
他索性立在那儿直言道:“你为了不回答我、宁愿爬山?”
他指的是先前所问之事。
“我怎就不回答你了,”咸毓喘着气,满是无奈地回道,“我不早回你了嘛。”
无数遍!
自从离开了那宛如“催孕”的客栈之后,咸毓一出城早已将客栈中的事揭过了。
可她不仅自己没心没肺健忘,甚至还忘了楚蔽这人有时会揪着一个问题问的性子。
接着转眼时光飞梭,他们都已经到了北地了,竟然还没揭过这一茬。
还记得头一次时,咸毓肯定认真回答他了。说那真是平日里寻常的梦罢了。梦都是稀奇古怪的内容,哪有什么“因为所以”。
可是或许楚蔽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对人的梦境颇为看重?
比如说会不会觉得是什么预言或者警示之类的?
所以他之后又问了第二次。
而咸毓对此也并不觉得他多疑,她也表示理解。
所以她又再一次和他认真回复了。
说那只是个她都快要忘干净的梦罢了。管什么“嫪毐”是谁?真的一点儿都不重要。
至此之后,咸毓以为他们两之间应该绝对不会再进行这种无关紧要的问答了。
因为这点儿小事甚至比他们哪一天吃了什么菜色都不值得记起。
就像是人每天都得进食一样,她每天做个梦,不都是习以为常的事吗?他怎揪着了呢?
可这一回就是稀奇了。楚蔽竟然一直记着她那句梦话的词眼不放了。
离开那座城后,两人往北的一路上,他都时不时冷不丁问出这种话来。
“‘嫪毐’是谁?”“‘嫪毐’是何人?”“‘嫪毐’是何许人也?”
咸毓从一开始的吃惊、意外,到接着无奈、无可奈何,最后直接麻木、摆烂了。
她的态度,就如那些不想理会自家娘子碎碎念的渣男,到后来几乎都是敷衍了事,言行之中甚至都毫不遮掩了。
别问了,问就是懒得回答。因为她已经被问麻了,答废了。
咸毓虽然不会暴躁,但近来几回楚蔽再出口问时,她几乎是破罐破摔似的回答答案:
梦里就那么一回事,她又不能控制梦里怎么演的,至于“嫪毐”是谁,有本事他去查去啊……
反正他肯定查不出所以然来。
这可是她说的。
楚蔽不动神色地真动手了。
他还真命人去查了查。
可惜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以他的脑子,他早前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是否是因她一路往北,近乡情怯,而她在自己的娘家,是否会有一个曾今两小无猜的……
楚蔽头一回这般想时,他自己都是一惊。
惊的并不是这个猜测,而是惊自己竟然会如此猜测。
甚至咸毓也曾问过他了,他是不是因为吃醋了,才问不停的?
楚蔽当时并不作答,因为他竟然答不上来。
不止是对它,还是对自己。
这些对于他而言颇为陌生,以往的他怎会在乎这等子事。
可当他一想到她竟然做那等梦,而梦里还是旁的男子,他便一心想知道个明白才可。
她娘家那没“嫪毐”,那他便又命人去举国上下查探了。或许这世上真有嫪毐之人呢?
总归是想再探探。
……这事若和咸毓坦白了,可能就不会有如此大动干戈的状况了。
因为就怕这世上真有一个也叫“嫪毐”之人,也不知会不会牵连出什么乌龙。因为哪怕咸毓不认识,楚蔽也必会好好审问一番名为”嫪毐“之人的生平往事了,以便于排查她那梦的因果。
可惜咸毓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他在命人做这件无用功之事。
最可怜的是那几个领命之人。他们好不容易刚找到陛下,便又被陛下一声令下吩咐做这事去了。
在他们一脸茫然的眼中,这很容易显得是陛下有意支走他们似的。
可他们也无法反对。
至于咸毓不管楚蔽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如今是真的没法再回他了,所以到最后她都几乎都是回避问题的状态。
就好比他们长途奔波多日后,今日在这山谷下稍作停顿,让连日里奔波的两匹马例行休息片刻。
可这酷盖,却还见缝插针的抽空又问起了这个问题。
咸毓是实在不知该怎么作答了,她怕自己再脱口而出,都快要变成是她在哄他说甜言蜜语了。但这其实本没必要如此。
这一路以来,两人关系越发亲密,等如今到了北地之后,只除了在这问答上面,他们竟还未揭过去。
不过咸毓心态很好,她就当这是生活的调味剂了。她也念他本就是个日常寡言少语之人,而他们两人赶路的行程又很快,那么他若是想多说话时,他尽管是便是了。
只是今日不巧,他们两人刚在山脚下你来我往地问答着呢,山道上下来一个砍柴回来的樵夫。
那樵夫还以为他们小两口正在拌嘴呢,于是立即上来好心劝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