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穿进宫斗文(10)
他今日不由自主地同万良开了口,斟酌着言语,看似忠义的语调:“陛下早年不易,身边没多少体己的人,良公公可得多劝劝陛下,平日里少些动怒。”那一道道凶狠毒辣的圣令连他都有些吃不消。
万良心道,陛下可都还没动怒呢,你等多管什么闲事。
他面上镇定,恭顺又诚恳的模样:“还是周相想得周到,奴婢省得,近日来奴婢也偶尔劝谏陛下,这后宫佳丽尽在,陛下大可挑几个顺眼的宠幸,伴驾一二,红袖添香。”
周明岱:“……”
不提这还好,提到如今后宫的处境,他都无语凝噎。
*
大长公主坐的偏殿不远,方才的议事也顺耳听了个七七八八,待到将周明岱恶心走的楚蔽来偏殿后,她也顺便问了句:“那姓贾的真当贪赃枉法了?”
楚蔽拿起茶盏:“贪了,便是要受罚的。”
便不再多言的态势。
大长公主大致听明白了。
无论那当事人是小贪还是被陷害,在陛下手里,都是一并处置了。
这或可说帝王之无情,或可说他人愚笨不懂自保,或可说朝臣的派系林立互相倾轧……楚蔽显然不甚在意。
难道谁都可以永远等着会有贵人来相救么?
这世上最不公平的命运,便是这世上最为公平之处。
大长公主沉了沉心。昔日她在千钧一发的一念之间,选择站在当时可谓是忽略不计的楚蔽这一边,简直是她最为正确的押注,到后来纵观楚家皇亲,也是她获益良多。
而对于这个实则陌生多年的偏门侄儿,她自认还不够熟悉。不过换个视角来看,楚蔽生性凉薄,倒也坐得稳一国之君。
她转而把话头带到了别处,万良添茶时,大长公主提及道:“方才同良公公寒暄时提起后宫,陛下如今可有宠幸中意的妃嫔?”
姑母过问内苑家常,乃身份常情。何况如今父辈的女性长辈也就以大长公主为首几个残留,楚蔽后院的事,大长公主要是想,还是可以关心一二的。
而这话头显然是楚蔽不甚在意的事。他听了也左耳进右耳出的,兀自捏着茶杯。
一旁伺候的万良便会代为应话。
不过巧的是,这事倒是万良同为在意之事。
“大长公主您说的是,陛下有时的确过于喜静了,奴婢也想劝陛下有空多去后宫走走。”
说着,这个操心的内侍倒是如数家珍了起来。
这个宝林歌唱得好、那个才人有才情,哪位主子父亲任何职、哪位主子看着准是温柔小意……
大长公主一边听着万良盘点,一边就看着楚蔽的脸色。
只见他神色默然,看来一如既往的把后宫那些女人用名义当成摆设。
她依旧记得半年前大殿之中楚蔽那句狂妄之言……
万良说得口干舌燥中:“裴順仪大家闺秀名门典范,哦,还有个经美人,貌美如花天仙下凡……”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楚蔽:老头子瞎夸;
以后的楚蔽:我老婆坠美!
第10章 如今后宫的处境
有些话若不是万不得已,大长公主实则也无意与楚蔽多谏言。她这侄儿如今做了皇帝,越发长成了孤家寡人的模子。
看来当初那惊得众人目瞪口呆的举措,大家满眼的荒唐,他果然不以为意。就像她看得出来如今楚蔽纵容朝堂上众派系之间的争斗,一番帝王制衡之术得心应手。
但不知他对自己的后宫,到底是另做打算,还是真的满不在乎。需知如今后宫的处境,可谓着实有些尴尬。
万良说完了一溜儿的名号,眼前也只有大长公主一个听众。
两人先是无可奈何地面面相觑,后又不约而同看向楚蔽。
楚蔽放下了茶盏,正神思深远,三两指默默闲敲茶桌案,看样子像是在想别的政事。
万良:“……”
他果然又是一通白讲。
这也不是第一回 了。
陛下为人孤僻喜静,曾经还是无人在意的皇子时也没有婚约。可如今已经是当了皇帝的人了,后宫也算有人在,他却把一众人等当个摆设,所以到头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都急了”。
好在今日大长公主也在,万良带着求助的眼神看向这事上的帮手。
大长公主想了想,又是起了个头说道:“今年的春日雨水颇丰,京城的晴天难得,明媚的日间陛下可有多去内苑花园走走?这景色……”
楚蔽:“昨日刚走过。”
大长公主:“……”
她见万良闭了闭眼。
万良:确实陛下昨日午间一个人四下散心去了。只不过回来后当夜两仪门下就又见血了。
他大致同大长公主转达了一两句。不就是他劝陛下多走走、陛下出去正巧撞见宫人私通、顺手亲自抓了个正着的事么。
大长公主听了心下了抖了一抖。
说实话她这侄儿时不时阴恻恻的她也胆寒。
万良连忙硬是将话头揭了过去:“是啊,今年的春日红情绿意,大好春光,大长公主您回京小住,不久之后的春日宴您可要出席?”
接着两人便一唱一和的努力往后宫女人方面扯,什么今年的春日宴由承香殿的谁主理,什么殿的谁又如何如何……楚蔽即使一开始的确没听进去这些话,久而久之,耳根子也快要被磨出茧子来了。
他这一路走来,亲信不广,尽量全幅安在前廷了,所以后宫大略事宜仅一个闲不下来的万良在兼顾操持,楚蔽本人是丝毫未留心过。
左右不过几个摆设而已。
应付一下身份门面罢了。
楚蔽心里的看法,众人不见得都能意会。然他也无意多言此间的琐事,眼下已然是一副快要听不下去的面色。
帝王倒不是动怒,顶多是嫌自己的老头子手下又开始唠叨了。
两个年长的苦口婆心,存的心思也只不过是家长里短的见解,楚蔽不甚苟同。
聊完大长公主留京下榻的事宜后,楚蔽也坐不住了。
万良跟在他的身后离开偏殿。
楚蔽慢悠悠地踱步走出殿外。
月上柳眉梢。
万良还在一边念叨,虽不招待大长公主同膳,陛下怎地又不愿用晚膳了呢。
楚蔽走在前头还有心思说胡话:“宫外的百姓不都在传朕茹毛饮血,凶恶到能对活人都生吞活剥么?”
万良心下藏着心疼:“世人不知陛下一路以来的艰辛。”
楚蔽嗤笑一声,回过头来的面色上毫不在意,他淡漠地吩咐道:“不必跟着朕了。”
“那晚膳……”
“你不是催朕去后宫么。”
万良听了心下一松,却接着见抬脚走人的陛下又留了一句——
“朕去啖血肉、饮天河。”
万良立在后头,对他的浑话也只能大叹一口气。
今夜无雨,微风清爽。
春日昼夜温差大,日落后没了日间的暖意,阖宫中人大多也不愿夜间无事走动。
楚蔽漫无目的闲步,像往常一样传往人烟稀少的宫室走。
沿路上的宫灯甚少,静下来的内苑只有暗淡月色下的鸟语花香。
偶尔穿梭过几道行色匆匆的当值人影。
人影在地,仰见明月。
咸毓这会儿回去的路上开始后悔自己有点晚了些。
吕芳仪走了后,她三两下胡招,把承香殿前跪着的两个小宫女捞回了朱宝林的偏殿里。
考虑到团儿说她们那儿好像没有化瘀的膏药,咸毓就索性暂留在朱宝林那,让三个哭唧唧的小姑娘先收拾一番。
后来来朱宝林又留她一起用晚膳,前后一拖延,咸毓和团儿离开承香殿要回去时,天色早就一片漆黑了。
这古代的晚上那可真的是黑不溜秋,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不可能像现代城市化那样到处都是灯光,能照亮一半的夜空。
就算是在最锦衣玉食的皇宫,光偶尔的烛火灯光,照起路来也是明明灭灭,差了不止一点儿的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