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90年代做棋王(148)
要知道平日里向前进从来都是他们师兄弟之间起得最早,练棋最勤快的那个。他居然也会犯懒,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外头天都是黑的,月亮还挂着呢。”
向帅嘟嘟囔囔地抱怨了几声, 糊里糊涂地把套头衫穿反了。
话音未落,卧室的房门猛地被人推开。
穿着胸口印着“上海”两个大字的蓝色运动服的屠景天手执藤条教鞭把木门敲得“哐哐”作响。
“怎么搞的, 最年轻的三个人居然是动作最慢的!住你们旁边的师兄们都已经下楼了。一分钟以内再不下去,每人先吃我五鞭, 再罚三十个蛙跳。”
说罢, “蹬蹬蹬”地下楼去了。
门口透进的冷风把向帅彻底激醒了,他快速穿好衣裤,踩着鞋子往楼下奔去。
“等等,领子……”
向前进刚伸手想要帮他整理领口, 向帅往后退了半步。
“我自己来。”
他一边翻衣领, 一边拉住卓文的胳膊, 快速冲到楼梯口。
向前进讪讪地收回手指。
因为一夜未眠的缘故,他的脸色不比向帅的好到哪里去,现在更是一片惨白。
“快点!跑起来!”
马路上飘荡着屠景天的怒吼。
————
之后的两个礼拜里,向帅彻底体验了一把早年何门弟子的极端训练方式,别说棋艺,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灵魂的质量都得到了提升。
这哪里是在下棋,根本就是在修仙!
每天早上四点,所有弟子在屠景天的监督下先绕着校场路跑十圈,接着打一套八段锦,一套太极拳。向帅作为初学者,由屠氏医馆实习生林素手把手指导。又因为手脚总不能协调,受到了来自卓文无情的嘲笑。
跑完步,打完拳,时间才到五点半,天还是黑的。
弟子们来到棋室打扫卫生,擦棋盘,洗棋子,背棋谱,默定式,交前一天的残局功课。背不出谱子,解不出题目的,要被罚去隔壁医馆捣药,切药,整理医书。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总算可以吃上午饭了。向帅看着由何老爷子亲自掌勺特制的少盐少糖特|供版健康饭菜,留下了心酸的泪水。原来过年期间的大鱼大肉都是“糖衣炮弹”外头一层的糖浆,现在师爷可算是露出狰狞的面目了。
作为头一回参加何门特训的新人,向帅受到了两位老爷子格外多的“关爱”。
“你的身体太虚了,个人锦标赛赛程紧,任务重,体力跟不上脑子也会受影响。除了一日三餐,你还要喝我为你准备的中药。一直喝到你去北京为止。”
屠老爷子捋着白胡子说道。
向帅看着面前乌漆嘛黑的一碗中药,小脸煞白,“其实我从几个月前就开始锻炼,身体已经比过去好很多了。”
“没办法,你底子太差。要趁着现在还在发育的时候固本培元,不然等你年纪上去可就难办了。棋手可是要做一辈子的职业,你不想自己四五十岁就下不动了吧。”
“可是我最讨厌吃中药了……”
向帅闻着面前药丸散发出来的味道,忍不住皱起眉头。
“小帅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求着老师给他们开药还轮不上,这可是老师的心意。”
林素在一旁接话道。
“好吧……”
向帅闭着眼睛一口把整晚苦汤药灌了下去,悲壮得犹如壮士断腕。
“哎,这才对嘛。”
屠老爷子乐呵呵地合起扇子,从一旁的柜子里掏出一个灰色的包袱。
“来,把衣服脱了,去那边躺下。”
“脱衣服做什么?”
“给你扎扎针。你们下棋的人整天坐着,需要疏通筋脉,有病治病,没病强身。”
老爷子说着,掏出一根金针,露出了“容嬷嬷”似得笑容。
向帅双手抱头,呻|吟一声。
这和二十年后他爹向前进经营的“何文宣象棋教室”根本就是两码事,原教旨主义的何门恐怖如斯!
————
折腾了将近两个礼拜,终于在前往北京的那一天,何文宣把从弟子哪儿没收来的手机、BP机还给了他们,允许他们外出自由活动四小时。
没错,这断时间的象棋特训是全封闭式的。弟子们不但不能回家,就连联络工具都被统一上缴封存。谁家真的有急事就打棋室里的座机。由何文宣亲自接听,判断事情的轻重缓急,再决定批不批假条。
从林素手机拿过自己早就没了电的摩托罗拉手机,向帅一脸无奈。
手机不但没电了,还因为欠费被停了机,他不得不去营业厅一回。
不过,不开机也好……
向帅回想起去年夏天那个台风夜里,明哲为了找他一连给他打得几十个电话的往事。那时候他才不见半天,明哲就发了疯似得。这回他从他家里出来后可是直接消失了整整两个礼拜,这家伙的夺命连环call还不把手机震爆炸了?
“谁让你气我在先,让你着急着急也好。”
向帅想来想去,突然有些期待起来,脚步轻快地往最近的营业厅走去。
随着“Hello MOTO”的开机提示声,手机就像是按|摩器似得抖了起来。伴随着“嗡嗡嗡”的震动声,各种短信息和通话记录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进来。向帅足足等了三分钟,它这才一点点地安静下去。
“让我看看。这家伙……居然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也没给我发消息?”
向帅快速浏览了一遍通信记录,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阿姨,你不是说复机之后原来没接受到的消息都能收到么?”
“对啊。”
“可是我怎么没看到我同学的消息?”
“那就说明人家没找你呗。”
业务员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招呼下一个客人上来办理业务。
明哲这家伙居然那么绝情?他真的没有找过自己?
走出营业厅,向帅不甘心打开手机又仔细翻了一遍。
方老师、褚林林,还有其他亲朋好友的拜年短信都历历在目。方老师昨天还发了一条消息祝福他比赛顺利,怎么不见半条明哲的消息。
短消息也没有,来电记录也没有,难道他的手机也被他爸没收了?他爸能没收得了手机,还能没收得了座机?向帅背得出明哲家的电话号码,翻了两回也不见有来电记录。
“这是报复我在美国没有联系你么?好,算你狠!有本事你一辈子都别来找我。”
向帅这下是真生气了。
他知道明哲气性大,脾气不好,也不会哄人。但他俩是什么关系?他俩在一张床上睡过觉,都亲过嘴儿了,结果他就这么对待自己?
向帅转身往回走,行了两步又觉得好不甘心。他掏出手机想打电话找明哲问个清楚。只是大拇指太不听话,试了几次都按不下去。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人影跃入了向帅的视线。
马路对面,穿着米色的风衣,头戴同色的贝雷帽,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顾姣姣正婷婷袅袅地往这边走来。
可能是因为刚下了夜班的缘故,她眼下有一圈难掩的青色,不过也更加让人觉得楚楚可怜,仿佛是一朵娇嫩的百合花,引得周围的路人们,尤其是年轻男性们纷纷投来爱慕的视线。
在向帅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双腿已经不受控制地跨出两步,挡在了顾姣姣面前。
“你做什么?”
顾姣姣吃了一惊,警惕地拉住自己的包包——岁末年初正是犯罪率飙升的时候。她昨天一个下夜班的小姐妹就被人抢走了皮包,里面还有医院刚发的年终奖呢。
“姐姐,我,我能请你喝杯咖啡么?”
向前进鼓足勇气说道。
他这话刚一出口,周围几个男青年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就连顾姣姣也是忍俊不禁。
“弟弟,你今年多大了?还在上中学吧。哎呦呦,现在的小朋友胆子真大,那么小就会搭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