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114)
“阿婳,你不是要刺我肩膀么?刀子往这里来。”秦介一手掰着她头,一手握住她轻微发抖的手背,将刀尖抵在他左肩上。
“你口口声声说我负了你。难为一个姑娘多没意思,来,你划我一刀。”
“赵婳”挣扎着,手腕一偏,刀刃便从秦介左肩后侧偏过。
秦介手掌压住“赵婳”被水打湿又染了尘灰的裙摆,慢慢探身而去。
他越来越近,“赵婳”害怕,猛得闭上眼睛,伸手一刀往前刺去。
似乎是抵到了骨头,捅到了尽头。
“赵婳”睁眼,只见秦介整个手掌将刀握住,刀尖约莫只刺进他左肩一分。
血,全是血。
她伤人了。
她急急松开刀柄,神色恍惚起身。
“哐当”一声,满是鲜血的刀被秦介扔到地上。
秦介随手撕裂衣摆,将布条缠在左手上止血。
将跌跌撞撞朝库房外逃走的女子拉回来,秦介钳住她下颌,问道:“你来京城作甚?”
他手上的血染到她下颌,“赵婳”只觉一股凉意顺着她脖颈往下。
“来杀你!”她瞪眼道。
像是听了个笑话,秦介不屑笑了一声。
将鬓发理至她耳后,秦介语气轻缓,“推到河中心也没被淹死,咱们阿婳的命真大,让我想想这次该怎么送你一程呢?”
第82章 干事业第八一天
客栈。
小二敲响赵玉成的房门, “客官,外面一位乞丐让我将这纸条交给你。”
哪有乞丐会无缘无故送纸条给他。
赵玉成料到是秦介写的,迅速从小二手中接过, 看后恍如雷击。
【西郊废弃观音庙, 一人前来,否则留给你的只有一具死尸】。
张焱一拐杖直杵地上几下,气道:“他既与你们赵家无仇无怨, 何至于此!”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赵玉成攥紧拳头, 额角青筋凸起, 从桌上拿了佩剑就往外去。
赵玉成刚出客栈不久, 策马往西郊赶出,迎面碰到策马而来的皇帝。
此时已是申末,西郊又观音庙又远, 再拖下去到哪里恐是天都快黑了,赵玉成一咬牙, 权当是没瞧见皇帝, 闷头往前去。
“赵兄!”
就在擦肩而过时, 霍澹勒马, 及时叫住赵玉成。
赵玉成急得汗水在额头上淌,道:“西郊,观音庙!关兄恕再下无礼, 边走边说。”
现在没什么比他妹妹的性命更重要。
霍澹听季扬说赵婳被人掳走了,换了便服着急忙慌从宫中赶出来。
“调五支羽林军速去西郊,等朕号令。”霍澹吩咐季扬道。
霍澹调转马头, 跟赵玉成往西郊的方向去。
穿过了街上人多的地方, 很快出了城门,耳边疾风呼呼。
赵玉成适当提了马速, 道:“他只让我一人前往,怕阿婳出事,请陛下届时就在远处。”
霍澹道:“你现在可愿同朕说说掳走阿婳的是何人?”
赵玉成长话短说,边骑马边说道:“秦介,他当初接近阿婳动机不纯,将阿婳骗得好惨……”
===
西郊,观音庙。
此庙坐落在竹林间,荒废已久,荒草杂生,原本金漆艳彩的观音身被厚厚一层灰盖住,香台陈旧被打翻在地。
庙宇正中摆了张小桌子,放上了笔墨纸砚。
“赵婳”双手双脚被绑在破旧椅子上,嘴中还被塞满了厚厚的麻布,嘴角被撑破,唇角上的血已经凝成了黑色。
秦介靠在柱子边玩着手上的刀,百无聊赖中用刀尖挑着缠住左手的绷带。
听见庙外有动静,秦介将刀收进袖口,往“赵婳”身后站去。
俄顷,赵玉成怒气汹汹踏进庙中,映入眼帘的便是双目无神的妹妹被绑在椅子上,眼中有泪,鬓发凌乱、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右手攥紧剑柄,怒而发问:“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秦介钳住“赵婳”红红的脖子,五根手指刚好能与那红红的手印合在一起。
“如赵大哥所见。”秦介接近赵婳时,便一直称赵玉成为“赵大哥”。
“废话就不说了,我的要求很简单,赵大哥写一封家书回去,让赵刺史调一半厢军到南边石临县。”
赵玉成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你千方百计接近阿婳的原因,你一直想进军营,就是为了今日。”
“私掉厢军出州县可是死罪,你背后的主子是谁?调兵想干什么?”赵玉成双目如烛,逼问道。
“这不是你该问的。”秦介垂手,袖中藏着的刀顺势落到他手中,这次他倒是没有把刀抵在“赵婳”脖子上,反而是将刀刃抵在她胸口。
赵玉成怒目,准备拔剑,“你敢伤我妹妹半分,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不巧,我已经伤了。”秦介笑道,故意将脖子上的手印给赵玉成看。
“赵婳”手脚用绳子单独捆绑,到了观音庙后又再用绳子将她整个人绑在椅子上。
秦介刀刃一挑,将绑住椅子麻绳挑断,紧接着取下堵住她口的麻布。
刀刃再次回到“赵婳”心口,秦介提人到身前站着,以防赵玉成的帮手偷袭。他是不相信赵玉成会乖乖听话,单独前来。
“赵婳”泪眼婆娑,嘴角破了层皮,每说一句话唇角就裂地疼,“兄长,不必管我,是阿婳对不起你,这一切都是我惹出来的。往后不能侍奉爹娘,是我的不对,望爹娘莫要责怪。”
倘若不是她曾经不听兄长和父亲话,一味向着秦介,何至于此?
话音刚落,“赵婳”身子前倾,胸膛往刀尖上撞去。
“不——”
赵玉成心提到嗓子眼,直往那边去。
与此同时,秦介反应快,及时将刀收了回来,几乎是一眨眼,他带着“赵婳”一转,躲过赵玉成的一击。
刀尖染了血,伤得不深。
秦介拿刀的手背抚摸“赵婳”侧脸,轻飘飘道:“阿婳,你怎如此轻命。”
“赵婳”极其厌恶他的触碰,将头侧开。
带血的刀架在她脖子上,秦介警告道:“赵大哥,如何?你写还是不写?”
“赵婳”道:“不可以!如此会害了爹爹!”
赵玉成强忍着怒意,思忖良久,道:“要写可以,不过此时已是黄昏,庙中光线昏暗,你与我去外面。”
秦介轻笑两声,“赵大哥你当我傻啊,你那帮手在外面,我出去不是自找死路?”
赵玉成没想到秦介全知道,胸脯起起伏伏,将要将他斩杀泄愤的心情努力压了下去。
“我也没指望赵大哥写这家书传回去。”
不过是试探罢了。
秦介本意是想看看用赵婳性命相要挟,赵玉成是否会答应他,若是赵玉成能答应,固然是好,但如今看来怕是不会如他意。
答不答应,已经不重要了。
“适才只是热场,好戏马上开始。”秦介从一开始接近赵婳就清楚,这姑娘是赵家父子的命门。
他不仅喜欢看人在垂死前的惊恐模样,还喜欢瞧那想杀他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赵婳”不甘,索性与他拼了,用她这残损的身子,换爹娘和阿兄的平安。
趁着秦介正得意,她铆足了劲侧着身子撞向他,秦介许是没有想到她会这般,一时间没有防备,被撞得连连后退。
“阿婳快走!”赵玉成看准时机,拔剑挑断捆绑“赵婳”手脚的绳子,将她往庙外推,只要她出去了,陛下设伏在观音庙外的羽林军就没了后顾之忧。
秦介从干草堆中抽出藏着的剑,欲阻“赵婳”的去路,却被赵玉成横过来的长剑挑开。
两人在破旧的破庙大殿中打得难分伯仲,眼看着“赵婳”跑了出去,秦介心急,一掌击在赵玉成胸脯,趁其败退,他赶忙出庙相追。
“赵婳”跛着脚跑不快,刚跑下台阶便被秦介捉住肩膀。
跟着那位也学到了些门道,她抬脚就往秦介□□.踢。
这招秦介是防不胜防,疼得他爆了句粗口,揪着“赵婳”头发,丝毫情分也不留,将人从台阶上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