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这乱世江山有何用(19)
许问枫一脑蹦弹他额头上:“你整幺蛾子,要我来收拾烂摊子。
她有七八年没摸过书了,想想就心烦。
这日子没法过了!
吴满贯捂额头讨好笑,麻溜掏出一堆好吃的补偿他姐。
吃饱喝足,怨气消散一些些,将书塞回书柜,许问枫起身拍拍屁股回家温书。
和吴满贯的杂货铺一样,凡出自书柜的物品,随用随取,收放自如。
回家,许问枫一头扎进睡房,两耳不闻窗外事,捧着书看。
时间紧任务重。
比赶考的书生都用功,吃饭都是三妹端去炕桌,就差悬梁刺股凿壁偷光了。
二姐消停了,讨人厌的家伙也没再上门,许玉晴满心欣慰,满以为她姐在看医书,准备继承爹的衣钵。
早年爹在外游历,收集了不少医书,家里不缺书的,逃难的时候,爹只带走两本珍贵孤本,其余封箱藏在柴房里。
是夜,许问枫挑灯苦读的与此同时,仓河镇一室宅门中,传出悠扬婉转的丝竹之音。
正厅。
“二爷,可有合眼缘的?”歌舞酒色中,耿义眯起一双肿泡眼,小心翼翼询问上首的公子。
上方正位誋坐着一名弱冠之年的男子。
男子面如冠玉,却见眼眸阴郁流泄,破坏了一二分俊美,透着一股子危险,似草丛里色彩斑斓的蛇。
他姿态散漫随意,神情冷漠,正眼都没瞧耿义。
见此,善于揣摩主子心思的耿义便知,这些个不远千里弄来的舞姬没一个入二爷眼。
一群废物,跳的再好看有什么用,跳不进上头那位的眼里,一文不值。
严荣站在角落阴影处,手握剑柄,一动不动。
耿义端起酒鼎,微微躬身行至他侧下方,笑容谄媚:“二爷奴敬您一杯,预祝二爷早日得偿所愿。”
陆誉微敛眉眼,这才施舍了他一个眼神,却也并不执杯,冷冷道:“沉湎享乐,你可还记着三日之期?”
耿义心头一惊,额头布一层密汗:“小人岂敢忘,小人即便是忘却亲爹亲娘,也万不敢疏忽二爷交代之事。”
“嗯。”陆誉淡淡瞟一眼厅中卖力扭动身姿的曼妙舞姬,眼中透着没趣儿,倏然起身,广袖拂过出得门去。
严荣如一道影子随行其后。
耿义哈腰屈膝相送,待陆誉的身影完全融入夜色里,他方才缓缓直起腰,面容上再遍寻不着谄媚之色,那双略显浮肿的鱼泡眼满是忖量。
政权更迭,前朝皇商自是作废,要重作选拔。
皇商好处数不胜数,如减免商税、承办军需粮食、军需品、盐巴等事关国计民生重要的物资采购,垄断由朝廷经营的重要产业等。
垄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倘若有幸得到皇室的信任,成为直达天听,既富且贵的皇商不是痴人说梦,有过先例的。
为了争夺这块香饽饽肥缺,各方富商巨贾铆足了劲,陇西郡陆家,同样紧锣密鼓上足发条,只待最后一冲刺,一飞冲天。
陆家现今的掌权人,嫡出仅两子。
一个派往涸陵府城管理家族生意,一个被遣往仓河镇,历练打磨,为将来的继承权做一个考评依据,做的好就是加分项,反之,自然是要减分的。
二爷不知在家中犯了何错,被调派至仓河镇。
说是调派,其实与发配无差,虽说仓河乃重镇大镇,但与府城相比,到底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二爷急于立功,将功补过挽回颓势。
他是二爷的人,主子倒霉,他跟着倒霉。
很简单的道理,二爷有肉吃他才有汤喝。
往上百年,此界并不抑商、贱商,相反由于改朝换代过于频繁,田野荒芜,人民流亡,府库空虚,廪无积粟。
粮食和财富大多数集中在世家望族和各大巨贾手中。
二爷所在的陆氏家族便是陇西郡富甲一方的巨贾,便是郡守、郡尉都要予几分薄面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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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期一晃而过,许问枫捏着那张薄薄的配方纸,感觉自己苍老了三岁。
种田苦,读书何尝不苦,前者费体力,后者消耗的是脑力。
都不是啥好差事。
诸如此类的事再不想经历第二次。
第二十五章 正主露面
镇口,榕树下。
严荣宛若一尊石雕立在那儿,笔直纹丝不动。
远远看见那厮,吴满贯撇撇嘴,在他姐耳边低语吐槽:“装逼被雷劈,看到他那张阴嗖嗖的脸就讨厌,跟个阴兵一样。”
许问枫心说,槽点吐的还挺准确,可不就是阎王手下的阴兵吗。
待两人走近,严荣面无表情转身:“随我来。”
吴满贯在他背后无声吐舌头做鬼脸,对那个动不动就要杀他全家的男人,可以说是怨气冲天。
果然还是孩子啊……许问枫觉得幼稚的同时,眼神也警示着吴满贯,示意他安分点,以免节外生枝,她只想此间事了,回家躺平吃吃喝喝。
严荣带着他们走后门,进了一间宅邸。
入了偏厅,耿义正歪在老爷椅上剔牙,见着严荣连忙丢掉竹签,摆正姿势,笑容灿烂的请他入座,急声唤人奉茶。
许问枫眼帘轻抬,思疑,就是这么个玩意打扰我闲适的生活?
不像不像,此人在严荣面前没有半点主子的威严,反倒散发着些些许许舔狗的味道。
耿义睁大鱼泡眼打量吴满贯:“这就是那小子?”
严荣嗯了一声。
耿义又看看许问枫,结果看了个寂寞,姑娘的脑袋恨不得垂到肚脐眼去,看不清相貌,约摸丑得无颜示人:“这是他那同伙?”
许问枫:“……”
严荣再嗯一声。
耿义招手:“你二人,上前说话。”
许问枫向前挪几步,她一动吴满贯跟着动,打一踏入宅子,吴满贯全程战战兢兢挨着他姐。
他姐已经给他恶补过课,封建王朝之下,权贵享有至高特权,律法只是用来规范约束平民的工具,权贵说践踏就践踏,说藐视就藐视,他们凌驾于律法之上,尔等贱民稍有行差踏错,一个不高兴就给你打杀了,还没地儿说理去。
总之稍不注意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耿义正要叫两人抬头一观,便见门厅外二爷闲庭信步而来,
耿义倏地起立,严荣也从座位上起身,退至一旁。
恭敬行礼,迎他入上座,耿义闪闪眼神,这事不是交由他办吗?
二爷是闲来一时兴起,还是不放心他?
后者就不大妙啦。
挺括高大的身影不紧不慢从厅中走过,落座上首。
许问枫侧身避让到一旁站定,飞快用余光瞄了一眼。
年轻公子一袭深绯色窄腰宽袖锦袍,前襟缀鎏金暗纹,腰间系同色金丝蛛纹带,一只手闲闲覆在梨木雕花椅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扣着。
嗯,这是一个很有粪量的人。
这才是正主。
见两人呆呆站着不动,耿义厉声喝道:“不知礼数的东西,还不快来拜见我家二爷。”
换一般泥腿子,怕不是早就匍匐跪地,吓傻了么?
是让他下跪的意思吗?吴满贯心有凄怆,可恶的旧社会!
颤颤巍巍就要跪,许问枫伸手在他后背揪了一下,阻止他俯身下跪,而后越过他一步,垂首开口:“民女见过贵人。”
吴满贯依样画葫芦:“民女见过贵人。”
耿义没忍住,噗呲笑出声,这是吓破了胆?吓的连自个儿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陆誉语气淡淡:“听说,尔有方子要献于我?”
许问枫就呵呵了,听听,说的是人话吗,谁特么要献方子给你了,刀架脖子上也叫献?
别看陆誉语调波澜不惊,却自带一股威压,难得灵醒的直觉告诉吴满贯,这位比那位随时握着剑柄的人更加危险。
吴满贯哆哆嗦嗦掏出配方。
狗腿子耿义抢先一步接过,巴巴奉上,仿佛是他献的方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