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这乱世江山有何用(102)
祁寻眼帘低垂,盯着那两根拽着自己袖口的纤细手指微微出神,他应该第一时间甩开的,但他并没有。
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格外困惑。
他凝眉冷目的模样,看在许问枫眼里,就像是在无声地谴责,于是乎她凶巴巴道:“我有深刻反思自身的过失,也说了会负责到底,差不多得了啊,难道要我切腹自尽给你赔罪?”
错是错,但不能输掉控场的气势。
祁寻于困惑中抬眸,颇有些无奈地瞥她一眼,犯错也能如此理直气壮,是她的性格。
怪异的是,他居然不生气!
“无心之过,何来赔罪一说。”他眸子依旧清冷,声线却尚算柔和。
许问枫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人家态度温和,闹的她怪不好意思的,干咳一声道:“我打算按原计划去土匪老巢走一遭,预计会耽搁一至两个时辰左右,你继续跟着大队伍走。
你那边要是有什么其他的部署,最好在出发前绸缪妥当,接下来我们要日夜兼程赶一段路了。”
两位权威长辈都阻止不了她的决定,祁寻不觉得自己就行。
“你...万事当心。”他半垂着眉眼,语气别扭,别扭中又带着一种克制的疏离感。
许问枫与之对视一眼,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也没空去探究。
颔首一下,转身离开。
祁寻负手而立凝视那道背影几秒,转而抬了抬手。
约摸半盏茶后,高旭来到近前。
“即刻传信,将安插在府城中的人尽数撤走,换一批生面孔接替他们。”
“苏兴安暂不动他,但要切断他与我们之间的所有联系,严密监控。”
“责令北萧尽他所能,拦截苏家女和春喜一干人等,羁押去3号点,不拘一切手段审问出其背后之人。”
几条命令下去,祁寻面色冷然道:“你亲自带队上山清剿残余土匪,斩草除根,歼灭干净。”
他黑瞳幽凉,不带情绪地仿佛在说今儿天气不错。
高旭迟疑道:“我把人带走了,您身边......”
祁寻清浅皱眉,周身气息淡漠而内敛。
高旭立马咽下所有的话,屈膝领命。
“扫清一切障碍物,勿让她动手。”他幽暗的瞳孔闪着微光,这时的他仿佛才有一点人类的情绪。
高旭顿了顿脚步,心中震动惊奇,公子的意思是莫要脏了许姑娘的手?
是这意思吧?
我没理解错吧?
其实在岩滩村他就察觉出春喜那丫头生了反骨,且对公子居心不良,他如实禀告上去,公子却说此乃许姑娘的家事务,不允他插手。
果不其然,被他料中,春喜叛逃了。
春喜的叛逃将公子的行迹暴露无遗,可公子非但丝毫没有怪罪许姑娘,反而对她颇有几分维护之意,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法不容情冷面寒铁的公子吗?
另一边,许问枫去找丹巴。
丹巴递给她两张草纸:“只有这两张图大体一致。”
一开始丹巴就把人分开审问,咣咣敲着脑袋让他们画地形图,为非作歹当了十几二十年悍匪,有人是骨头养硬了,顶住严刑拷打胡乱画一通,有人则是不会画地形图,甚至东南西北都分不大清。
难为死没文化的人了。
许问枫展开两张鬼画符,仔细瞅半晌才勉强分辨出大致的方向,诚然她能靠土匪们的活动轨迹摸去匪寨,但黑漆麻乌的,不是费事吗,有图当然最好不过。
将草纸折叠塞入腰襟里,许问枫淡漠瞥一眼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匪徒们,冲丹巴使了个眼色,意思不能再明显,统统灭口。
以免留下他们为祸一方百姓,她去把土匪的大本营一扫而空,残存下来的土匪只会变本加厉的祸害附近的百姓和行人。
她与祁寻不曾沟通过,却默契的皆采取了不留活口的处事手段。
许问枫融入夜色茫茫的大山中,祁寻随大部队朝峡谷出口疾行。
两人背道而驰。
目视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弎九面露纠结,最终却并未出言提醒。
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总是气的他肝疼,教她吃点苦头也好……
许问枫方向感奇强,又有大致的地形图,很快就顺利地摸到山匪大本营。
突然,她敛足,鼻尖轻嗅了一下,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许问枫调整呼吸,放慢步伐靠近匪寨。
第130章 囚徒
匪寨前的空地上,有几个黑衣人,砍菜瓜似的在收割匪命,地面血流成河,对方毫无反击之力。
或被一剑刺穿心脏,或被割断咽喉,招招致命,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
接着从各处房中陆续走出二十余名手持剑的黑衣人,剑刃上血珠滴落。
最后高旭缓步从大堂出来,所有黑衣人齐唰唰躬身行礼:“禀统领大人,山匪尽数伏诛。”
看见他,许问枫心中的疑问有了解答,不再隐藏,现身于人前。
高旭挥手,黑衣人隐去,而后才走过来朝她拱手道:“许姑娘,匪寨已清理干净。”
顿了下,他又道:“我在地牢里发现数十名女子被囚禁在那里,我等在房中也发现了数名脚栓铁链的女子在服侍......”
剩下的话对着一个姑娘家他实在说不出口。
他来的时候,匪徒们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摁着那些神情麻木、脚锁铁链的小娘子在行不轨之事,到处都是靡荡淫乱之音,甚至三三俩俩互相攀比着男人的雄风,此番场景大堂各个房舍也在上演着。
很显然,这些命运悲惨的小娘子是被匪徒强掳上山的。
他自然不忍心对那些本就很惨的无辜弱女子下手。
他正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虽然公子命他斩草除根,但他很清楚公子说的斩草除根是针对山匪,不包含这些惨遭囚禁的无辜小娘子。
他七岁就去了公子身边,公子对待仇敌确实是出了名的狠辣无情,但却从不滥杀无辜。
许问枫瞬间意会到他的未尽之言:“你回去复命吧,这里交由我处理。”
“辛苦姑娘了。”高旭神速下了山。
公子身边半数以上的人都来剿匪了,他放心不下。
待他走后,许问枫笑纳完逸散的生机,见魂力有所壮大,嘴角噙着些许欣悦,款步朝大堂走去。
步入大堂,许问枫唇边的喜意淡了下来,适才剿杀匪徒时,高旭的人并未伤害小娘子们。
但她们关在匪寨里遭受了非人的虐待,早已是惊弓之鸟,哪怕高旭的人没动她们一根汗毛,也令她们惊惶不已,四散躲藏。
许问枫能看见,那些趴在桌子底下,缩在墙角根儿的姑娘们,皆衣不蔽体,细瘦的脚踝上拖着锁链,裸露在外的身体部位布满青青紫紫的不堪痕迹,她甚至看到有一位姑娘大腿根有血淌下来。
听见脚步声她们目光空洞地看过来,眼神呆滞地看着许问枫,有的则抱膝缩在墙角一动不动,恨不得能融进墙里才好。
大堂中居然有那种才十岁出头的小土匪衣衫不整腰襟半褪,作案工具都没发育成熟竟也参与在其中,学着成年匪徒作恶。
恶臭糜烂之极。
一路观察过去,许问枫一路紧紧抿着唇努力压制内心的火气,她怕自己气狠了,把那些恶贯满盈的狗东西拉出来再鞭一遍尸。
行至后院,几张十一二岁的稚嫩脸孔,瑟缩着肩膀,惊恐无助地望过来,许问枫胸腔的愤闷压都压不住,抬脚欲将脚边的死尸踩个稀巴烂时,一名女子披头散发冲了过来。
只见她举起手中的石头,一下一下砸那具死尸的脑袋,白的红的瓤飞溅。
那张凶恶的面孔渐渐变得扁平,那女子依然不知疲倦地砸着,把死尸的首身生生砸分了家,稀烂的脑袋嵌入泥坑里。
离得近的几位小娘子头扭到一边,发出干呕声。
许问枫短暂惊讶过后,没管溅到裤腿上的血液脑浆,弯腰抓住她胳膊道:“你手受伤了,别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