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早有传闻:“但凡五公主是个男儿郎,东宫之位也不至于悬空十余年。”
楚溪客知道得更多些。
《血色皇权》中,五公主的立场十分微妙,不是主角团的一员,但也没有站在今上那边,她握有贺兰氏的部分兵权,偶尔帮一下主角攻,时不时又会给主角受找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她的结局也非常戏剧性——
主角受发动宫变,今上断头,主角攻身死,其余皇子公主没一个有好下场,唯有五公主在幽州自立为王。
那时,主角受已然登基为帝,恢复了前朝的国号。五公主培养私兵,屡次挑衅主角受,但主角受只是防守,从未主动出击过。因此,直到五公主去世,幽州才被收回。
五公主终身未婚,十余年间除了操练军队给主角受找麻烦,就把全部精力放在幽州的发展上。在五公主的治理下,幽州政治清明,仓廪充足,百姓安居乐业,富足程度远胜其余州府。
在主角受的默许下,五公主的事迹被正史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成为国朝历史上唯一一位女性藩王。
对了,她还给自己改了名字,死后墓碑上写的是——
李东兰。
李东曦的东,贺兰氏的兰。
此刻,还是一位垂髫少女的五公主心疼地摸摸奶牛猫,一双凤眸凌厉地看向楚溪客。
楚溪客心里冒出一个配乐的声音:“完了,这事没办法善了了。”
第40章
楚溪客第一反应就是保护好小虎斑, 绝对不能把它供出来。扭头一看,哪里还有小虎斑的身影?只有他家胖嘟嘟的小桑桑乖乖地躲在他身后。
楚溪客顿时放轻松下来,玩笑道:“如果我说您家猫是被一只小虎崽咬的, 小娘子信吗?”
——五公主没有亮明身份,楚溪客也就假装不知道, 是故以“小娘子”相称, 这也是对年轻女子的尊称了。
五公主扬起精致的小脸,嗓音清亮,语气却威严:“我不跟小宠物计较,只找你说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平日里在平康坊时你就没少欺负我家黑白将军!”
楚溪客笑笑,说:“我没有去过小娘子家, 又怎么会欺负您家猫?”
五公主:“我又没说是在我家。”
楚溪客:“那就是在我家了?”
“当然!”五公主脱口而出。
楚溪客轻轻一笑,说:“如果是在我家的话, 除了我家桑桑,我只见过一只偷鱼贼, 不会就是小娘子这只吧?”
五公主才意识到自己被楚溪客绕进去了,精致的小脸闪过一丝怒色, 但很快镇定下来,冷声道:“阿兄说得没错, 你还真是伶牙俐齿。”
楚溪客挑眉:“阿兄?”
五公主神色一顿,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即补救:“这次我没证据,看在小银的面子上暂且放你一马,下次若被我抓个现行, 看你还怎么抵赖!”
说完, 也不管楚溪客的反应, 而是朝着他身后的桑桑甜甜一笑:“小银,姑姑走了,下次见哦!”
姑姑?
五公主带着她的奶牛猫和青甲卫走远了,楚溪客捏着桑桑的小爪子逼供。
“她为什么叫你‘小银’?桑桑之前就见过她吗?对了,之前钟离公子就说和五公主认识,他、他们该不会是……是那种关系吧?”
楚溪客的表情突然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桑桑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小猫脸也挺一言难尽的。
“喵~”桑桑不想看楚溪客胡乱脑补了,冲着草丛叫了一声。
果然,楚溪客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想起了那只挺身而出的虎斑猫。
只是,他沿着缓坡找了一圈,连根猫毛都没看到。那只个头很小、却凶猛异常的小虎斑就像来时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锣鼓声响起,孟夏宴大赛很快就要开始了,云飞过来叫楚溪客,楚溪客没办法再耽搁下去,于是只得抱着桑桑离开了。
身后的草丛中,一抹银色一闪而过。
孟夏宴现场。
今上以那等血腥的方式夺得皇位,深知自己在士大夫之中的名声早已稀烂,无法补救。因此干脆曲线救国,走亲民路线,试图在民间树立一个“与民同乐”的形象。
因此,诸如上巳节、端午节、中秋节、上元日这种重要节日,他一定会亲自参加,另外又在边边角角的节日搞了一些小活动,让皇子皇女们参与进去,替他刷刷脸。
别说,这一招还挺有效,至少那些不知根底的百姓都觉得皇城这一家子挺亲民,没什么架子。
比如此刻,区区一个孟夏宴比赛,三个皇子、两位公主都到了。
繁复的宫装穿在身上,华丽的冠冕压着脑袋,十几岁的小人儿都透出股煌煌威仪,令周遭百姓不敢直视。
“草民参见皇子殿下!参见公主娘娘!”不知哪个带的头,周遭呼啦啦跪下去一大片。
结果就剩下楚溪客一个,鹤立鸡群。
他不想跪,不然对不起已逝的父皇和母后,但是也不能显得太扎眼,否则小命不保。于是他假装跪拜,其实盘着腿像只小青蛙似的趴在了地上。
趴完眼睛还不老实,悄悄往皇子公主那边瞅。
冷不丁对上五公主凌厉的目光,楚溪客讪讪一笑,连忙移开,然后就看到了旁边的“皇长子”,对方正看着他,褐色眸底带着几分好奇。
楚溪客连忙扎下脑袋,恨不得钻进地缝里,让“主角攻”永远都注意不到他!
随着内侍一声洪亮的“起”,周遭百姓又呼啦啦站了起来。
这下,楚溪客藏不住了,灵机一动,抓了把黄土糊到自己脸上。
“那人也是厨子?一脸脏兮兮的模样,他做的饭菜我可不敢吃。”四公主好巧不巧也看到了楚溪客,一副嫌弃的语气。
楚溪客不仅没有丝毫羞窘,反倒挺得意,他就不信了,这脏兮兮的样子,还能让主角攻一见钟情!
就在这时,就见那位“皇长子”开口了:“花猫儿似的,倒是可爱。”
楚溪客:!!!
轻飘飘一句“可爱”,吓得楚溪客差点退赛,然而对上云飞几人殷切的目光,他还是咬咬牙坚持住了,并找了一个离“皇长子”最远的角落,把摊位支起来。
说到底是比赛,各家在烹制菜肴方面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讲究,不能被同行窥见,因此大多用屏风、帷幔等遮挡起来。
同时,为了保证安全,各家都有一个内监并一位禁军看着,免得有不法者在饭菜中加一些不该加的东西。
唯独楚溪客,周遭毫无遮挡,炉灶锅碗也奇奇怪怪,他拿出一样旁边的内侍就询问一句:“此为何物?有何用途?”然后再交由禁卫检查一遍。
楚溪客也不烦,对方问一句,他就笑呵呵地答一句,就算对方问不到,他兴致来了也要主动介绍一番,就像在炫耀他的那套好东西。
最后,原本一脸高高在上的内侍都忍不住和颜悦色起来:“小郎君还真是与众不同,往年咱们也随贵人出宫做过这事,那些厨子们不是吓得战战兢兢,就是被盘问得一脸烦躁,唯有小郎君,不像是过来比试的,反倒是交流手艺。”
楚溪客同样笑呵呵地回道:“公公与军爷仔细些,不光是对贵人们负责,也是在帮咱们做个见证不是?”
这下,内侍更是高看他一眼,道:“小郎君果然是个通透人。好了,咱家这边检查完毕,就不耽误小郎君的时间了。”
楚溪客道了声谢,手脚麻利地准备起来。
总共八十一道小吃,全部要现场制作,还不只做一份,至少五位皇子公主、十名官眷要一人一份,另外还要多做两份给各坊选出来的代表品评。
为了保险还要多准备两份,无疑是个大工程。
好在,这些天云娘子和云飞日日陪同楚溪客一起练习,三人已经做好了分工,另有云柱打下手,桑桑在旁边加油,小小的烧烤摊可谓是有条不紊,忙而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