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知青媳妇跑路后(14)
自己是他爹,应该用一颗包容的心去看待这件事情。
等心情平复,程涛认命的开始收拾。拿起没有受牵连的薄被,叠几折,把崽儿挪过去。然后把床单扯下来泡进石槽,棉褥则搭在晾衣绳上晾晒。
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
没等程涛升起好奇心,就听见堂屋程小墩喊他。
“爸爸。”进门就听见小崽儿讨好的声音。
“小裤裤怎么湿了?”程涛故作严肃。
程小墩双手托住小腮帮,坦白:“是我尿床袅。”
“你还很自豪怎么的?”程涛瞬间破功。
“我也不想的,”程小墩委屈的扁扁小嘴,“可是,可是小鸡鸡不听话。”
程涛哭笑不得,伸手把小崽儿提溜到院子里,舀水给他洗屁股。
换上干净的衣裳,程涛让小崽儿自己在院子里玩,自己则去做早饭。
米粥配上酸豆角,爷俩简单解决了早饭。
刚推碗,就听见李顺敲门,“涛子叔,涛子叔,”
程涛无奈,什么事非得这么着急?
“涛子叔,大队长家来了一群讨债的,领头的好像是昨天刚从派出所放出来,脸上有道伤疤那个。”看见程涛,李顺赶紧说明情况。
程涛心里一动,讨债的?
“大家都瞧热闹去了,涛子叔,你去不去?”李顺不嫌事大。
“去。”这热闹,不看怎么行?
第10章 一千五百八十八块八
看热闹当然要赶热乎的。
这种事李顺显然比程涛热衷,一把抱起程小墩就往外走,那架势活像个抢小孩的人贩子。
程涛也不在意,锁上门,慢腾腾跟在后头。
村里难得有新鲜事,现在又是农闲,这下子几乎全村都出动了。举着老旱烟的,拿着锅铲的,大家都着急忙慌赶去看热闹,生怕晚了一步。
程涛走在其中,明显感觉自己格格不入,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氛围。邻里之间,淳朴、简单又浓厚的情感,让他感觉很安心。
这是华国最艰难的年代,不管男女老少都黑瘦黑瘦的,他们穿着满是补丁的衣裳,很多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脏的发亮。而且大家努力上工一整年,也只能勉强能够温饱,但是他们眼里都带着光,好像前方的生活有万千奔头。
程涛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精气神儿了。
大家评价这个年代,习惯性的会拿自己当下的生活来做对比,这其实是一个伪命题。证明生活条件越来越好还是越来越坏,都要往前取样对比,不管什么时代都一样。
所以,评价当下人们生活,也要往前找对比对象。不提特殊存在的情况,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水平确实是在逐步提高的。
就像现在,他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全村。
程涛相信背地里肯定不少人嘀咕他、程传伟和孟晓琴之间的狗血关系,没办法,村里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好不容易发生一件新鲜事儿,怎么可能不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当着面儿,社员们对他表现出了十足的关心,“感觉怎么样?”“不要灰心,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个孟知青一定会受到惩罚。”
一个个义愤填膺,比程涛还真情实感。
“我好多了,昨天还头晕干呕,吃了药,今天症状减轻了很多。”程涛好脾气的说了好几遍,然后关怀来的更猛烈了。
好吧,其实感觉不差。
前面转进胡同就到了程相良家,大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还有几个楞头小子不知道从哪搬来了木梯,趴在墙头上往里望。
程涛:“……”就这么爱凑热闹?
程相良作为大队长,家庭条件在程仓里是独一档,六大间亮堂的堂屋,配备东西屋各两间,此外还修建了门楼。
不过现在他家大门紧闭,里面时不时传出说话声,听着挺激烈不过外面看不见,只能听墙上的年轻人的实时播报。
“那群人给大队长一张纸,说是借条!”
“相良婶子开始撒泼了,哎呀,被大队长一脚踢开了!”
“……”
播报的人情绪饱满,胡同里的人听得津津有味,然后越发好奇里面到底发生了啥。
程涛:“……”
他看了一圈都没看见李顺和程小墩,人已经进去了?接着就听见有人叫他。
“爸爸,快来呀!”
程涛抬头,就看到门楼下被李顺抱在怀里的程小墩,生怕程涛注意不到他,小爪子使劲儿挥了几下。
“呀,原来这是小墩。”周围人恍然大悟,他们刚才还在问李顺抱的谁家娃,没想到竟是程小墩。
这也不能怪他们,程涛不常在村里走动,他家孩子就更少了。
村里人对程小墩最大的印象是小孩体弱多病,隔三差五就去罗大叔家。似乎每次见到这爷俩,都是程涛抱着程小堆匆匆忙忙的从他们身边经过,现在仔细打量,竟然发现程小墩被养的是真好。
说不上白胖却也白嫩肉乎儿,黑葡萄一般的眼睛滴溜溜乱转,笑起来露出几颗小米牙,看着就讨人喜欢。现在小娃身上穿着细棉翻领长袖长裤,脚上蹬着软布鞋,白净又漂亮。就是小只了一点,头发也是又细又黄,到底还是先天不足。
“这娃咋长恁俊,和涛子小时候简直一个模样。”婶子大娘逗着程小墩。
有人仔细打量了下,“你别说,还真是。”
程小墩很少见到这么多人,慌乱之下要程涛,“爸爸。”
程涛笑着把他接过来,“这孩子有点认生,嫂子们别在意。”
“不常出门都这样,以后多在村里跑跑就谁都认识了。”
“你说的是,”程涛颔首。
正说着话,程相良家大门不知道怎么被推开了。
众人连忙进门去瞧热闹,程涛就被簇拥着走进了程相良家。
院子里站着程相良一家和他本家兄弟,对面则是那群“讨债的”。他们还没有谈妥,气氛有些紧张,不过很明显的程相良这边占下风。
那群“讨债的”,程涛一个都不认识。要说见过,也只有昨天派出所前面的一面之缘,打头的确实是那个脸上有道伤疤的男人,不过全程说话的却是他旁边的兄弟,长得不大好看,尖嘴猴腮,一副奸臣相。
“现在传伟不在家,我们也不知其中内情,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能不能容我们点时间?”郭老太拿拐棍重重敲了几下地面,可见是被逼急了。
“老太太,白纸黑字,上面可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样你们还讨价还价,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们想赖账。”奸臣相把一张纸杵到程相良跟前,“再瞧瞧,看是不是你家儿子写的借条,后面他可签名按手印了。”
“一千五百八十八块八。”有眼神好使看到了借条上面的金额,下意识读了出来。
程涛一愣,这个金额?
程仓里社员都被惊呆了,一千五百多块钱,程传伟借恁些钱是想干啥?
整个程仓里,除了程涛沾父母光有些积蓄,现在还被那个知青卷跑了,能不能要回来还不一定,其他人年底能剩下钱就算不孬,大队可还有不少“超支”户呢。
所谓“超支”户就是,一家人全年上工获得的工分,折算后不足以支付预分配下去粮食的金额。提前预支的那部分有两种归还方式:第一种是从下年工分里扣除。不过要是家里劳动力一直不增加,年复一年恶性循环,就会欠大队越来越多。
第二种交现金补足。这只适用于家里有人在外地工作的情况,不过这些年,从程仓里走出去的人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而且就算走出去,手里也不一定多宽裕,所以家里还是要努力上工,增加劳动力。
一千五百多块,他们全村都凑不出来。
“你们这是抢钱啊!这是抢钱啊!”高月兰半瘫在地上,嘴里嘟哝着。
“嫂子,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借出去的那也是血汗钱,现在只是要回来,怎么能说是抢呢,这帽子可不能乱扣。要不是看在过去和程传伟交情不错的份上,我们就把借据交到公安局了,还用得着这么费劲?”奸臣相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