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斤红糖,一斤桃酥,一斤水果糖,总共十四块三毛。”
李月玲边算账边给舒萍使眼色,凑过去低声问,“厂长,这是咱们第一个客人,要不三毛钱零钱咱就给她抹了添个彩头成吗?”
老板在,员工却想自己拿主意,碰到个心眼小的肯定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行为,但舒萍的格局显然不止那么大点,食品厂没有设立销售部门,但李月玲从接待客户开始就自发成为了一名销售员。
吸引客户、卖出产品、为客户争取权益,这种争取不是说她站在厂子的对立面,对食品厂而言,将生产的东西卖出去还能获得足够的利润就是最大的利益。
就算不减这三毛,客人难道就不会还价?甚至还的更多,但由他们提出来跟客人自己要求,意义相差很大。
舒萍笑着点头,用不算小的声音打趣道,“行,这单生意是你做成的,就卖你个面子,不过咱们本来就比外面卖的便宜,没什么赚头,要是最后亏了,就从你工资里扣吧。”
李月玲听到最后一句真有点慌,不过看到厂长的笑脸很快就转过弯来,太佩服了。
厂长的意思不就是,抹小零可以,但不能抹多,出来摆摊可不是为了亏本的。
于是她就装作为难的样子对客人呵呵笑,将装好的东西递给对方,“十三块,咱们老板大方给您优惠三毛,以后每个月十五我们都来,婶子可千万要多光顾我们生意。”
她们的对话客人早就听到了,这几样都是买惯了的,知道确实比店里便宜三成,还主动抹了零头,客人不是那种不知足的人,很痛快的付了钱。
有一就有二,有些原本看热闹的见价格便宜,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的心态积极购买,很快摊子前就站了好些人。
知道自己要买什么的直接买,心里没成算觉得这也好那也好的每样尝一口再决定,最后买的也有不买的,舒萍他们并不计较,光是忙着装兜子算钱都来不及呢。
凤祥村旁的福兴村,刚从集市逛了回头的沈丽把买来的东西送回娘家后,又提了两袋桃酥和一袋水果糖去看生病的伯娘,进了院门就见堂弟霍峰坐在水井边上洗被子,知道这是伯娘又把被子弄脏了,默默的叹了口气。
沈丽的父亲跟霍峰的父亲其实是嫡亲的堂兄弟,至于为什么两兄弟的姓不一样,要从太爷爷那辈说起。
太爷爷以前不是福兴村的村民,老家遭了难没活路,带着老娘一路逃难到这里,当时村里一户姓沈的人家没有儿子,琢磨着给女儿找个女婿入赘,太爷爷长的不赖又孝顺,不光逃难带着老娘,有口吃的宁愿自己饿着也要让老娘吃饱,这份孝心落入了沈家人眼中觉得他虽穷但值得托付,请人说媒定下了婚约。
太爷爷的老娘对儿子入赘没有意见,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孙子中得有一个姓霍,延续自家香火,否则即便到了地下她也无脸见霍家祖先。
就这样,从爷爷那辈开始,留下了一支霍家的血脉,虽然从血缘上来说,两家属于一家,但老一辈对传宗接代执念很深,沈家祖先在分家产时偏心姓沈的孩子,霍峰的爷爷分到的最少,这也导致霍峰父亲结婚最晚,直到霍峰入伍当兵后才好些,只可惜他运气不好,去城里卖粮出了车祸人没了,霍峰的妈妈李淑梅伤心过度,身体一天天变差,霍峰在部队发展的很不错,本来有机会继续升连长,却因为李淑梅没人照顾提前退伍了,二十五的年纪还没说媳妇。
没说上不是霍峰个人条件不好,他个子高大,长相周正有气概,就是年龄尴尬,跟他一般大的早就结婚了,小个四五岁的吧更娇气些,不愿一进门就照顾瘫痪的婆婆,而且霍峰现在除了种自家的地外没有正经工作,年轻姑娘更喜欢坐办公室的小伙子,何况霍家到现在住的还是三十年前的旧瓦房,村里条件好的早就盖楼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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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缺个司机怎么办
霍峰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沈丽后笑着打了个招呼。
“洗被子呢?经过镇口看到食品厂的人在那摆摊就给大娘买了两袋,还有一斤水果糖,无聊的时候甜甜嘴。”
说完,她晃了下手里的东西。
对于她的到来霍峰打心眼里感激,从家里发生了一连串的事后,很多亲戚跟他们家断了来往,堂姐是少数经常上门的亲戚之一。
而沈丽之所以对李淑梅这么好,因为沈丽亲妈走的早,小时候李淑梅带了她几年,后来她爸再婚才把她接回去,后妈虽然没有虐待她但也称不上好,有了弟弟妹妹后更加一般,她中学没读完就嫁了人,今年三十还不到,孩子已经十岁了。
跟霍峰说了几句后沈丽就直接去了李淑梅的房间,进屋就见李淑梅靠在床头往门口看,显然是听到说话声在等她进来。
“大娘,你这是等我呢,看我半个月没来了是吧?”
李淑梅指着床边的椅子让她坐。
“知道你忙,就是有阵子没见了吧想跟你说说话。”
屋里收拾的很干净,不管是桌子地板还是床铺都纤尘不染,家具不多,充满了使用痕迹,最值钱的是摆在对床柜子上的电视机,彩色的熊猫,那是霍峰用退伍的安置费给李淑梅买回来打发时间的。
沈丽笑着给她倒了杯水,又拆了包桃酥让她吃。
李淑梅刚吃了早饭没多会,每天躺床上不动热量消耗的少常常感觉不到饿,但侄女好心买的,她还是很给面子的拿了一块出来慢慢嚼。
桃酥味道香甜,入口松脆,浓郁的芝麻味让她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时候计划经济,桃酥这样的点心对村农家庭而言太金贵了,根本不舍得买。怀霍峰的时候容易饿,丈夫有天回家笑容满面的让猜买了什么回来,她猜了几次没猜中,丈夫见她恼了,从兜里掏出了一包桃酥,尽管用油纸包着,香气却像长了翅膀一样一个劲的往她鼻尖钻。
沈丽看她吃的香,并不知道她正想着从前的事,像平常一样闲聊起来。
“这个鸿远食品厂在咱们这算数的着的大厂了,以前只有店里有的卖,没想到现在也去集市上摆摊,听说之前的老厂长出了意外人没了,他就一个姑娘,年纪小,把厂交给别人打理,结果怎么着,人家把钱都弄走了,幸好这姑娘不是个笨人,找到证据后把那人告上法院,等着判刑呢,摆摊就是那姑娘的主意,人我还见着了,忒文静秀气,听说要是没这出她是要分配到学校当老师的。”
李淑梅的丈夫也是意外去的,因为这,她对一个有着相似遭遇的陌生姑娘产生了莫名的怜惜感来。
“这是个可怜的,也不知道被人骗了多少钱。自家的公司怎么就放心给别人管,小姑娘不懂,她家里没有其他能帮忙的了?”
“可怜就可怜在这,听说她妈前几年生病也没了,家里亲戚少,只有个亲叔叔,为了避嫌吧。”
李淑梅叹了口气,她常常觉得自己过的难,丈夫没了,自己瘫了,可日子能过的一帆风顺的人只有极个别,大多数人都是各有各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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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萍带人摆摊,摆了不到三小时就全部卖完回厂,卖的最好的是桃酥,水果糖剩半箱的时候被一家筹备喜宴的人家直接包圆。
收东西的时候,李月玲特别高兴,具体表现在嘴巴一直没停过。
“咱们今天还是带少了,早知道这么好卖就该各样多带几箱。”
“还是厂长英明,选了块好地方,说不准咱们摆里面还不如外卖卖的快。”
“虽然咱卖的比人家店里便宜,但咱也不亏啊,比进价还高呢,厂长,是不是以后每个月都来摆摊?我能申请每次都来么?我还挺喜欢跟人打交道的。”
其实算不上什么英明,来之前舒萍估摸着这些东西能卖完,但也没料到这么快结束,至于李月玲说的多带几箱并不现实,毕竟鸿远食品厂如今的生意依靠的是本地的批发商和个人零售商,市场就这么大,如果他们以低于市场价大批量售卖,造成市场过度饱和,批发商和零售商手里的货卖不出去,对食品厂而言绝对是弊大于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