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进来。”金氏喊道。
夫妻俩齐齐行礼,顾季夏心底比昨日还要紧张,敬茶的时候忍不住打量了金氏几眼。
在京城时,顾夫人见不得她嫁得好,曾当着她的面说寡妇独子,必定是个难相处的婆婆,指不定见不得儿媳得宠,日日磋磨。
但此刻顾季夏看着眼眶微微泛红的婆婆,见她看着自己分明带着欢喜,心底稍安。
金氏喝了一口媳妇茶,只觉得心底都熨帖不少。
她伸手拉住顾季夏的手,将自己带了多年的白玉手镯套在了她手上。
“好孩子,难为你千里迢迢的过来,这场婚事委屈了你,但你放心,以后安儿但凡敢欺负你,对你不好,看我怎么教训她。”
顾季夏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愣没反应过来。
倒是赵云安在旁笑道:“娘,您这是娶了媳妇忘了儿子,儿子可要吃醋了。”
金氏笑道:“娘都疼了你快二十年,也该疼一疼别人了。”
顾季夏脸颊涨的通红,一时倒是很符合新嫁娘娇羞模样。
金氏给了玉镯子还不够,又让丫鬟拿出锦盒来,里头是上次老三夫妇来过后,金氏特意找银楼打造的新首饰。
锦盒一打开,里头珠光宝气,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
顾季夏又是一顿。
赵云安笑道:“这是娘特意准备的,你以后可得多带带,娘才高兴。”
“正是这个理。”金氏笑道。
顾季夏这才收下,心底对婆婆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赵家在漳州府就一个长辈,其余都是晚辈,顾季夏敬了茶,就要给侄子侄女见礼。
这是她出嫁前就准备好的,男孩都是笔墨纸砚,女孩则是红珊瑚的手钏。
“多谢七婶。”赵瑾很是恭敬。
赵谦就跳脱许多,笑嘻嘻的喊:“七婶,以后你可得好好管着七叔,别让他老是欺负我。”
赵云安直接把他拽过去,揉乱了头发:“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现在就欺负我,就仗着自己比我大,老是欺负我。”赵谦笑道。
赵妤见七婶愣住了,笑着解释道:“七婶婶,七叔和谦儿是闹着玩儿的。”
顾季夏只是有些意外,她早就听说永昌伯府的兄弟姐妹感情极好,但没想到赵云安与侄子都这般亲昵。
这种轻松自在的相处模式,是无法伪装出来的。
等摆好了朝食,顾季夏下意识的站在金氏身边,作为新媳妇,按规矩她是要为金氏布菜的。
等她夹了一筷子糖藕,金氏便笑道:“这就够啦,都是自家人,你也坐下一起吃。”
顾季夏还在犹豫,赵云安已经拉着她坐下。
“我娘不耐烦那些规矩,以前在永昌伯府,祖母也是不喜欢大伯母和娘立规矩的。”
金氏笑盈盈道:“要我说,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饭就好,布菜这些事儿自有丫鬟,哪里要劳累媳妇。”
“就知道我娘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婆婆。”
赵云安笑着拍了个马屁,又给她夹了好几筷子爱吃的:“娘,您昨日也受累了,多吃一些补补身体。”
金氏瞪了他一眼:“给你媳妇也夹一些。”
“夫人喜欢甜口咸口的,可有什么忌口没有?”赵云安没直接夹菜,反倒是问道。
顾季夏含笑道:“什么都吃,不挑嘴。”
赵云安便挑着自己觉得好吃的,都给她夹了一些:“不够再夹。”
顾季夏看着饭碗里的份量,怀疑夫君把她当成了猪。
另一头,三个孩子都在偷笑。
赵谦笑个不停,这会儿又说:“七叔,七婶又不是常顺哥哥,她吃不了那么多。”
“多了吗?”
赵云安一拍脑门,笑道:“吃不完就剩下,留给我吃。”
赵谦立刻就挤眉弄眼:“以前都是七叔吃剩下,让常顺哥哥吃,终于七叔也得吃剩下了。”
“多嘴,吃你的。”
赵瑾生怕弟弟再说出什么话,没瞧见七婶脸颊都红透了吗,赶紧给他塞了一个肉包,直接堵住嘴。
赵云安也笑着给他们一人夹了一筷子:“来来来,你们也多吃一些。”
“多吃才能长身体,不然会变成小矮子。”
如今个头最小的赵谦怀疑自己被针对了,气鼓鼓的将两个包子都吃了个干净。
金氏只是笑盈盈的瞧着,并不教训,只偶尔让赵妤多吃一些,看得出来两人极为亲密。
瞧着他们笑闹,顾季夏也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一放松,她就把碗里头的朝食吃了个精光。
等回过神来,顾季夏脸颊一红。
金氏倒是高兴,笑道:“多吃些身体才好,以后都是自家人,不要拘束。”
赵云安还问:“这酥饼也不错,要不要再来一个?”
看着那成人巴掌大的酥饼,顾季夏连忙摇头:“我真的吃饱了。”
吃完饭,赵云安便起身要去前院。
金氏不乐意了:“整日公务公务,你这刚成亲,于情于理也该多歇几天,怎么就那么忙了?”
“娘,我就去看看明年春耕的安排,很快就能回来。”赵云安解释道。
金氏还是不乐意:“没你漳州府难道就不转了?”
顾季夏忙道:“娘,官人有事儿便让他去忙吧,左右就在前头。”
金氏瞪了儿子一眼:“今日是儿媳妇帮你说话,你可记得早些回来。”
赵云安这才脱身,给了媳妇一个感激的眼神。
“七叔,我跟你一块儿去。”赵瑾也连忙跟上。
“我也去,我也去。”赵谦也忙跑了。
金氏摇头笑道:“一个个都是坐不住的,让他们歇几天,倒像是害了他们似的。”
顾季夏倒是笑道:“男儿志在四方,原本也不该留在后宅。”
“只是怕你心底委屈。”金氏道。
顾季夏并不觉得有什么:“怎么会,夫君高兴,我自然也是高兴的。”
金氏心底更加满意了,别看她骂儿子厉害,可媳妇若是真对儿子不满,她铁定也是站在儿子这一边的。
母子婆媳,自古如此。
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三个,倒是比方才冷清不少。
等吃完了饭,撤了碗筷,金氏就带着他们围着火炉说说话。
怕新媳妇不自在,金氏又拉住她说:“漳州离京城太远,怕是也没办法三朝回门,不如多准备些年礼,到时候给顾家送去,也不算失礼。”
京城顾家只有那对母女在,顾季夏与继母继妹感情一般,便点头道:“一切娘做主就是。”
金氏笑道:“怎么能我做主,如今你嫁进来,以后这府里就是你当家做主了。”
“我啊年纪大了,从来也不耐烦这些事儿,早就盼着有人能分忧。”
金氏这话不假,当年她在永昌伯府,对外的事情向来是刘氏卢氏负责,她只需要在家里喝喝茶打打牌,管理好自己的嫁妆就好。
但为了儿子,金氏跟着来了漳州府,不得不出门跟那些夫人小姐打交道。
一开始的时候,金氏还新鲜了几日。
可时间久了,金氏心底就只剩下不耐烦,她不是善于伪装的人,那些夫人小姐一句话能绕八百个圈子,她总怕自己出错给儿子丢人,便不肯多见他们。
如今媳妇进门,金氏忙不迭的将这个担子丢出去。
金氏执意如此,顾季夏只能暂时应下了。
金氏高兴道:“这才对。”
赵妤见她们聊完,才说:“二奶奶,七婶,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也该准备起来才好。”
“今年家里头可热闹了。”金氏也高兴起来。
“七叔之前还说,等到年底下了雪,就带我们去玉璋楼看雪景。”赵妤提到。
“所以你就整天盼着下雪对吧。”金氏笑起来,又看向媳妇,“玉璋楼是玉璋湖旁最高的酒楼,饭菜好吃,景色更美,不管下不下雪,等安儿有空了,咱们就一块儿去逛逛。”
顾季夏听的多,说的少,只是听着听着,她便有了惊讶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