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又道:“只是要委屈娘跟妤儿了,如今好好的园子,到时候肯定会变得坑坑洼洼。”
金氏一听能帮上忙,便说:“这有什么,若是用得上你只管拿去。”
“左右娘有钱,就算你把这院子都卖了,我也能再买一个住。”
甚至还说:“安儿,你若是银子不趁手可一定要说,娘这边有,你只管拿去用。”
赵云安见她误会,解释道:“娘,儿子不缺银子,缺银子的是漳州府。”
金氏不明白这有什么不一样。
赵云安笑道:“一个是公家的,一个是儿子自己的,我又不傻。”
金氏被逗笑了:“也是,你自小最机灵。”
赵云安又道:“那等过了初一,咱们一起逛一逛院子,将自家住的圈出来,其余地方便请人用墙隔开来。”
他也没想过把金氏和赵妤的院子都整得寒碜。
赵妤听了他们的话,哒哒哒跑进屋,再出来手里头就拿着一个盒子:“七叔,我的银子也给你用。”
赵云安被逗得哈哈大笑,搂着她夸:“我家妤儿真贴心。”
当然,赵云安是不会花用侄女的私房钱,反倒是当天晚上,在赵妤枕头底下塞了厚厚的一个荷包。
赵云安是个行动派,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发完了赏钱,就拉着亲娘和侄女逛园子。
抵达漳州之后,这是赵云安第二次踏踏实实的逛园子。
上次看的时候,赵云安光想着漳州府的乌糟事,压根无心欣赏风景。
这一次大年初一,风和日丽,赵云安牵着侄女,搀着亲娘,走走看看倒是很是高兴。
除去太湖石之外,院子里还有黄石、宣石等名贵的品种,其间更是摆着不少奇花珍木。
就连院子里头摆着灯架的石头,都是汉白玉雕琢而成的,可谓是美轮美奂。
落到赵云安的眼中,这哪里是风景,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活该甄玉祥与曹家落到那样的下场,光是这个院子,也是要用银子堆砌出来的。
除开金氏与赵妤居住的院子之外,赵云安大手一挥,也不管年初不好动土的规矩,直接用一堵墙直接给隔开了。
这么一来,后宅的大小终于回到府衙标准的规格,比椒兰院还要更小一些。
赵云安心底愧疚,打定主意等忙完了,就多带着亲娘和侄女出门溜跶,不能让她们一直留在这四方天里。
漳州府衙的石墙还没完全砌好,那头申金再一次出现。
不出所料,周团练一口应下,还说疏浚河道是为国为民340;大好事儿,青州营理应帮忙。
申金又道:“赵大人,团练那边已经在清点人马,第一批过来一万人,不知道大人可能安排。”
一万人,赵云安嘴角一抽,感受到了周团练的迫不及待。
这么多人,府衙自然是住不下的,这批人不可能跟之前一样。
住还是小问题,更重要的是吃。
赵云安笑了应了,回头便叫来丛白,两人密语了一番。
第二天,赵云安一张张帖子发出去,但凡是漳州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收到了。
丛家主一看帖子,差点没直接晕过去:“孽子,你又干了什么。”
他显然想到了上次的鸿门宴。
丛白很是委屈:“爹,这次是好事儿。”
丛家主将信将疑。
虽说赵云安遵守承诺,并未对丛家下手,但如今丛家也很是艰难。
吐出来的良田,被其他家族敌视,家里也有不同的声音,丛家主烦的直掉头发,谁知这儿子却吃了猪油蒙了心,一门心思跟着那赵家小子干。
如今当了个九品的知事,忙得脚不沾地,不知道还以为他才是知府老爷。
“真的是好事儿,好事儿还能轮到我们?”
丛白不乐意了:“爹,赵大人说话算话,是守诺君子,他一心为民,你能不能别给他拖后腿。”
丛家主差点没气晕过去。
“那到底是什么事情,好好的他宴请这么多人做什么?”
丛白却说:“您去了就知道了。”
丛家主拿这儿子没办法,憋着一口气,到底还是去了。
不去又能如何,如今漳州府是赵云安说了算,他府里头还养着么多人,丛家主可不敢冒头。
就连丛家主都这么想,其余家主亦然。
等赵云安出现在宴席上的时候,便瞧见齐刷刷的一片苦瓜脸。
第106章 他山之石
“赵大人。”
一看见赵云安出现,丛白便起身行礼,他年纪还比赵云安略大几岁,这会儿却满眼敬慕,宛若信徒见到了真佛。
他一动,丛家主也只得硬着头皮起身行礼。
赵云安抬了抬手:“诸位不必客气,是本官来迟了。”
落了座,赵云安笑盈盈的看向丛白:“丛大人去年也辛苦了,若不是你等帮忙,漳州府就没有今日的井井有条。”
“本官先替漳州百姓,敬你一杯。”
丛白笑道:“赵大人谬赞,若不是赵大人力挽狂澜,哪有今日漳州的朗朗乾坤。”
眼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奉承,丛家主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他并不想跟这老狐狸似的小知府太亲近,奈何儿子太不争气。
赵云安目光落到他身上:“丛家主怎么瞧着面色疲倦,是不是年前劳累了?”
丛家主忙道:“启禀赵大人,不过是因为上了年纪,有些精神不济罢了。”
“丛家主才堪堪不惑,可得好好注意身体。”
赵云安笑着说道:“正好本官府中有一位李大夫,很擅长调理身体,等改日丛家主方便的时候,不妨让他把把平安脉。”
他越是和蔼可亲,丛家主头皮越紧:“不好劳烦赵大人。”
“这哪儿是劳烦,尔等都是漳州的砥柱中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才是漳州百姓的福气。”
丛家主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却见赵云安很是情真意切,一时让他弄不清这话是嘲讽,还是真心实意了。
他心底暗道,赵云安一来就把漳州豪族整锅端了,想来肯定对豪族毫无善意。
但再一想,赵云安出生永昌伯府,亲娘还是商户出生,按理来说,他不该如此厌恶商贾才是。
丛家主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看不穿这十几岁的孩子!
再想到曹家也栽倒在他手中,丛家主又不气愤了。
赵云安可不知道丛家主的嘀咕,若是知道,他肯定会大喊冤枉。
从头至尾,他什么时候讨厌过豪族商贾,只是厌恶他们贪得无厌,不顾百姓死活而已。
赵云安客客气气,被宴请的客人们自然也乐得轻松,酒过三巡,气氛果然就松弛了许多。
丛家主心底也道,莫不是他想太多,小知府今日只是想缓和关系?
就在这时候,丛家主听见赵云安一声长叹。
来了!
丛家主精神一震,双眼钉在赵云安身上,像一只受惊的老猫。
赵云安又叹了口气。
丛白朗声问道:“大人叹息连连,可是有什么难解之事?”
丛家主盯住儿子,心道要不回去还是打死了吧。
赵云安开口道:“本官吃着美味佳肴,喝着琼浆玉液,心底却忍不住想起漳州的百姓们。”
“玉璋湖淤积严重,水草蔓延,鱼虾不生,远看还是良辰美景,近看却已经……哎,不提也罢。”
丛白立刻道:“玉璋湖不但是漳州的一道美景,更是关乎城中百姓的喝水用水问题,怎么能略过不提。”
赵云安为难道:“本官何尝愿意置之不理,玉璋湖的问题一日不解决,城中百姓用水喝水便一日艰难。”
“可是丛大人,漳州府的财政情况,你比本官更了解,账上统共才多少银子,今年初还得购买粮种,置办农具,增添耕牛,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丛白显然不是个好演员,他拍着大腿龇牙咧嘴,看着就很是浮夸。
幸好,义愤填膺的表情也够用了:“难道就因为缺银子,便要让百姓受苦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