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提,小刘氏心思多,这方面倒是很会算计。
年礼热热闹闹的送走,临近年底,漳州的天气反倒是好了一些,不再下雨,多是艳阳天。
赵云安很是高兴,因为晒茶制茶需要阳光,天气好制作的过程便能顺利一些。
他忙着紫叶茶,内宅的事情索性就撩开手不管。
金氏倒是乐在其中,漳州的习俗与京城多有不同,她们还是习惯按着京城那边的习俗来。
春联、门神、年画、福字,一样样被贴了起来,金氏还带着赵妤亲自剪了窗花。
赵云安这一日回屋一看,一抬头,窗户上都贴满了。
“这瞧着像是妤儿的手艺。”如果是他亲娘的,肯定更加细致精美才对。
“大人猜对了,方才二姑娘亲手贴上去的,踩着凳子贴了好一会儿呢。”
赵云安一拍脑袋:“这几日忙晕头了,娘跟妤儿呢?”
“这时候应该在老夫人屋里。”
赵云安想了想,茶叶反正还没出来,他总不能连年三十都盯着。
“今日不忙了,有事儿也别来烦我,我要陪着娘和妤儿过年。”
赵云安来到后头,果然瞧见金氏正搂着赵妤翻花绳呢。
屋子里头虽然也有丫鬟婆子在说笑,但大年底的,两人总是有些冷清。
赵云安脚步一顿,心底却愧疚起来,金氏是怕他后宅无人搭理,才千里迢迢的赶来,如今他忙于公务,总没多少时间陪着她们。
“娘,妤儿。”
一瞧见亲儿子,金氏果然高兴不已:“你今日不用去忙了?”“再忙也得过年,再说这几日也封印了。”赵云安笑着坐下来。
金氏嗔怪道:“你知道就好,既然过年就好好歇歇,哪有你这样整日忙来忙去的,年纪轻轻到时候可别累坏了身体。”
她平时很体谅儿子,嫌少因为后宅的事情吵他,可心疼也是真心疼。
赵云安连忙道:“是是是,娘教训的对,这几日我就好好歇着。”
赵妤也高兴极了:“七叔,那你陪我们翻花绳。”
赵云安顿时苦恼:“这个七叔可不太会,要不妤儿教教我。”
赵妤很是大方:“我来教七叔,七叔跟二奶奶翻着玩。”
结果有赵妤指点,赵云安一会儿功夫,也把花绳变成了一团乱麻。
金氏被逗得哈哈大笑:“你七叔这双手是写字批朱的,哪儿能干这个,还是妤儿陪我玩的。”
赵云安将赵妤抱在腿上:“妤儿跟二奶奶玩,七叔给你们剥板栗吃。”
板栗是放在火炉上烤好的,正发出焦香的味道,赵云安一颗一颗的剥开,金氏一颗,往赵妤嘴巴里头塞一颗,自己也尝一颗。
“这板栗好,又粉又甜,是哪儿买的?”吃的满意了,赵云安又问。
想着这样的好东西,明年也许可以往外卖。
金氏笑道:“哪儿用买,今年安儿做了不少好事儿,这是附近百姓送来的。”
“原本我是不肯收的,但他们趁着大早就堆在门口,一开门就瞧见了,想还回去都没法子。”
赵云安一愣,又笑:“等大年初一,我派人往他们家中送一些年礼就是。”
这是他早早就准备好的,那一百个老农民,可是帮了他不少忙。
金氏点头道:“这样也好,还是安儿想的周到。”
“不只是板栗好吃,这豆子茶也好喝,你尝尝看。”
赵云安接过茶盏,豆子茶虽然叫茶,但里头并没有茶叶,反倒是放着一些橘皮之类的炒制而成,味道咸香。
“确实好喝,有点像是七宝茶。”
赵妤便道:“七叔,我觉得比七宝茶好喝,豆子也好吃。”
金氏也道:“我往京城也送了些,前几日送礼的人回来,说家里头也都觉得新鲜好喝。”
三个人吃着东西,话着家常,烤着火炉,倒是难得的闲适。
金氏又感慨道:“可惜你还没娶媳妇,要是家里头再多一位儿媳妇,那日子就更美了。”
赵云安摸了摸鼻子,只当没听见这话,结果低头一看,赵妤也捂着嘴偷笑呢。
赵云安顿时起了坏心眼:“好啊,居然敢笑话七叔,看招。”
赵妤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屋子里都是笑闹的声音,忽然,外头急匆匆来了一人。
府衙的衙役都也都放了假,这会儿来报信的是门房,脸色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马贵不想打扰了里头的欢快,低声问道,“大人说了,今日过年,诸事不理。”
门房苦着脸道:“马哥,真不是小的故意打扰,而是门口来了一队当兵的,一个个都穿着铠甲,说要求见大人,我,我这也拦不住啊。”
“当兵的?”
马贵皱眉:“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禀报。”
赵云安也已经听见了动静,出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马贵连忙说了,赵云安眉头一皱:“走,去看看。”
“娘,妤儿,你们先玩着,我去去就来。”
“去吧,早些回来。”
金氏心底有些担心,但又不好拦着儿子,只能这么说。
等人一走,金氏叹了口气,顿时没了玩闹的心思,还是赵妤陪着她说话,才让她又高兴起来,开始整晚上要吃的。
赵云安带着马贵常顺,快步就到了门口。
他人影刚刚出现,便听见打雷似的声音:“小的们参见赵大人!”
赵云安看清楚来人,果然是一队穿着铠甲的卫士,一个个骑着马,后头还有一辆马车。
“原来是青州营的兄弟,年底天冷,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团练有所吩咐?”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过来,虽然数了数只有十二人,但赵云安依旧感受到来者不善。
“小的申金,参见赵大人。”
为首的是个黑脸的军士,他大着嗓门喊道:“周团练特意派我们过来送上年礼。”
他摆了摆手,就见后头的马车上前,原来里头没坐着人,而是装着满满一车的“年礼”。
黑脸拍了下脑袋,笑道:“青州营日子艰难,大过年的兄弟们连肚子都填不饱,但团练说了,不能在副使面前失了礼数。”
“这都是兄弟们亲手砍的竹子,亲手编制的家什,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赵云安微微挑眉,暗道这黑脸看起来粗鲁,实则粗中带细,怪不得周昌会派他过来。
“周团练客气了,本官只是需挂的闲职,未能亲自拜访已经很是失礼,如今还要诸位特意跑一趟,实在是心中惭愧。”
“马贵,你先带军士们下去休息,中午本官设宴好好招待。”
“是,大人。”
“申大人,这边请。”
申金也不客气:“赵大人,那我等先下去修整,等中午咱们慢慢说。”
马贵带着他们,特意绕过院子走,院子里住着的是赵云平特意留下的一百人。
申金自然也察觉了里头的好手,脸色不变。
得亏赵云平将人留下后,赵云安又把漳州的府衙再次改造,缩小了后院的部分,毕竟他
们才三个主人,即使加上丫鬟婆子也住不了那么大地方。
这样一来,前院的范围就更大了,申金等人突然来了也能住下。
马贵特意寻了个小院子,安顿好众人:“大人有事只管吩咐他们,小的先去忙了。”
等他离开,便有人憋不住说:“他娘的,我们吃糠喝稀,他们却住这么好的院子。”
申金瞪了他一眼:“胡咧咧什么,这是前头修的院子。”
周团练之所以临近年底才派他们过来,之前也是在摸赵云安的底细。
出身不凡,颇得盛宠,有永昌伯府作为靠山就不提,在漳州,赵云安的名声也是极好的。
对付豪族时的杀伐果断,软硬皆施,收尾时候的处事不惊,善用人才,更难得的是,赵云安对百姓很好。
在漳州百姓的口中,这位赵大人爱民如子,待人和气,礼贤下士,远比在豪族中口碑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