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转头一看,却见他家弟弟挑着眉头正笑,很是狡猾。
“你……”
话音未落,只见空中一片璀璨。
丰厚浓烈的烟花一朵朵盛开,与明月争辉,让群星失色。
漳州百姓们忍不住纷纷抬头,看着这灿烂绚丽的一幕。
落到曹清河的眼中,他却勃然失色:“原来他早有准备。”
没等他再看,却已经被推进了地牢,周围一切都暗了下来。
赵云安低声解释道:“漳州距离凉州还有一段距离,两地通信不变,所以我猜测他们之间定有其他的暗号。”
赵云平追问道:“你就不怕自己猜错了。”
“三哥,你以为我只做了这个准备?”
“这招怕是瞒不住太久。”漳州这边的动作这么大,肯定是瞒不住人的。
“能瞒住一两日,等三哥带着他们离开就足够了。”赵云安显然也没打算一直瞒着。
赵云平哈哈一笑,伸手去摸他的脑袋:“你这脑袋瓜子怎么长的,比大哥还要狡猾。”
“老二跟我脑子总是不够用,八成就是被你俩偷着用了。”
赵云安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三哥,你想笑死我吗。”
“后面还得劳烦三哥。”
赵云安摊开一本账本,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丛家可以留下,若是一下子将所有豪族连根拔起,到时候怕漳州生乱子。”
“其余人等,为首几人,还请三哥快马加鞭,把人押送进京,至于罪大恶极者,也不必再留着他们的性命。”
赵云平有些担心:“我立刻就走的话,怕你这边生乱子。”
别看今晚如此顺利,那是因为他带来五千人马,这批人的武力值碾压了当地豪族。
可若是他把人直接带走,谁知道那些留下来的乖不乖顺。
赵云平宁愿自己累一些,也不肯让弟弟冒险的。
赵云安却摇头:“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无力回天。”
“丛家人当场反水,如今他们比我更着急,若是其他家族复苏,第一个容不下的便是他们。”
赵云平还是不放心,低声道:“还是给你留一些人下来,以防万一。”
两人商量了一番,到底是留下了一百人,这一百个人都是赵云平精挑细选出来,能够以一当百的好战士。
这样一来,即使漳州再出什么乱子,他们至少能护送赵云安离开。
安排完人手,赵云平这才连夜匆匆离开。
至此,漳州一夜色变。
赵云安没歇一口气,便将丛家人叫到了跟前。
丛家主苦着老脸,颤颤巍巍的要行礼,却被赵云安一把扶住。
“丛老不必多礼,如今咱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漳州不稳,还需丛老多多襄助。”
丛家主脸色更苦了:“大人只管吩咐,丛家莫敢不从。”
他自己养出来的逆子,早早的投效了这位大人,如今丛家也没有退路了。
赵云安笑道:“丛家主回去之后,也千万别责怪丛白兄弟。”
“要我说,这世上年轻文人,但凡多一些丛白兄弟这样心怀天下,忧国忧民的,何愁不能国泰民安。”
“反倒是有些人为富不仁,为官不为,为人不善,才酿出苦果。”
丛家主苦笑:“赵大人料事如神,白儿深陷其中,丛家也已经退无可退。”
赵云安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丛家主还得感谢丛白兄。”
“若不是他有一腔热血,丛家主今日便要跟着那几家一起走了。”
丛家主心头一震,连忙道:“赵大人,丛家迷途知返,您可答应过要网开一面的。”
赵云安笑道:“土地兼并,损害国利,圣人绝对无法容忍。”
“可若是丛家能将功补过,安定漳州,还圣人一个朗朗乾坤,他自然不会追究。”
丛家主心底安稳了不少。
他看了看赵云安的脸色,试探着说道:“赵大人好手笔,将为非作歹的一网打尽。”
“可大人有所不知,他们盘踞漳州数百年,就连村头地里的那些里正,也多与四大家族有所牵连。”
“此次改天换地,只怕人心惶惶。”
赵云安点了点头:“丛老提醒的对。”
转头便道:“明日你去将我画出来大人都请来。”
丛家主此刻还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等到第二天,丛家主便明了了。
赵云安之前连着半个月,每天请十位农人过来说话,遍布漳州府各个村落。
而此次他再请来的人,便是其中真正的百姓,农人,曹清河埋进去的人全部被剔除。
漳州豪族被捕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与上一次不同,被请来的农人们战战兢兢,更多的却是心中疑惑。
张老汉就是其中之一。
他拉了拉熟识的隔壁村人,低声问道:“这小知府厉害得很,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他们全给抓了。”
“可不是,我们村那个庄头也被下狱了。”
张老汉低声问道:“你说小知府又请我们来做什么?”
“不管做什么,大人对我们平头老百姓很是客气,总不会要打要罚的。”
零零散散的农人加起来,足足有一百民。
赵云安出现的时候,他们一个个行礼的行礼,磕头的磕头,很是骚乱了一阵。
“诸位老人家快起来,咱们一回生两回熟,也算是旧相识了,今日也是特意找你们说说话,不必客气,快都坐下。”
依旧是一个桌子,一盏茶,一盘点心。
张老汉看见那盘子点心,心底暗道待会儿走的时候,赵大人还会不会让他们带走,上次那一匣子的点心,可把家里头孩子高兴坏了。
想到这里,张老汉抬头看去,心底暗道,小知府看着可真和气,一点也不像外头说的那样喜欢杀人。
赵云安言笑晏晏:“今日漳州有些动乱,本官还怕惊扰了百姓,如今瞧着诸位精神头都还好,心底便放心了。”
“多谢大人关心。”
来人里头也有精明的,连声称颂:“曹家横行霸道,草菅人命,我们村的良田十亩里头,倒是有七八都是他们家的。”
“得亏等来了大人,将他们一网打尽,我们老百姓的好日子可算是要来了。”
赵云安笑道:“兼并的土地,还需要仔细详查,该物归原主的物归原主,该重归国库的重归国库。”
“不过……诸位且放心,这些都会在明年春耕之前完成。”
赵云安说完,又很是苦恼道:“只是衙门中小吏,多与各大家族有所牵扯。”
“本官不欲兴师动众,牵连无辜,却也不放心他们。”
他的目光落到在场众人身上:“不知诸位可愿意为本官分忧?”
众人都是一个机灵,不敢置信的看向赵云安。
“这,大人,平日里这些都是里正才能做的。”
赵云安笑道:“里正自然有里正的活儿,诸位都是土生土长的漳州人,若能从旁协助,本官也能放心一些。”
不提别人,张老汉此刻一颗心也沸腾起来。
若是他能搭把手,说上话,那良田也不会落到那些人手中。
“大人,老汉愿意。”
张老汉朗声道:“老汉别的不会,但耳不聋眼不瞎,若是他们敢胡乱分配,那,那老汉就来告诉大人。”
赵云安要的便是这个,点头笑道:“如此,就辛苦诸位了。”
临走的时候,赵云安果然又吩咐人送上了油纸包着的点心,这一次的点心更加实在,都是糖心的饼子。
张老汉往怀里头一揣,点心热乎乎的,连带着他的心脏也跟着热乎起来。
送走了这些人,赵云安才松了口气,有时间坐下来喝一口茶。
没等他歇一会儿,马贵进来禀告:“大人,丛举人来了。”
“请他进来。”
很快,丛白便跟着走进来。
“学生参见大人。”
赵云安伸手扶他起来:“不必客气,这次还是多亏了你,若不是你仗义执言,也不会如此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