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让赵云安觉得好笑,紧张的心绪微微松弛了一些。
很快,赵云安冷下了脸,迅速走进了公堂。
看清楚公堂上的场景,赵云安心底又是一个咯登,只见公堂之上摆着一副担架,那盖着白布的显然那是一具尸首。
而那苦守在尸首身旁的,是一老一少两个女人,都是披麻戴孝,哭得脸色憔悴。
死人?怎么会有死人跟他扯上关系。
来到云州后,仅有两次出门,一次是去了常家,一次是去看了中秋,赵云安十分确定,两次都没有跟人起冲突。
不对,有一个。
难道是问常顺要钱的那个男人?
赵云安扫了一眼,又觉得不可能,如果是常家村的人,怎么可能不见常安一家人和村长,有他们在,怎么样也不该直接闹上公堂。
不是他还能有谁?他就没跟人动过手!
赵云安心底越是着急,脸上反倒越是镇定。
“秀才赵云安,参见知府大人。”
林志海此刻也黑着脸,脸色沉沉,看见他进来才缓和了几分:“赵相公请起。”
“大人,你可要为我儿做主啊!”
一道凄厉的哭声打断了两人的话,老妇人哭嚎着拍着胸脯:“我儿死得好惨啊,他年少成材,眼看着便能成为举人老爷,谁知道,谁知道竟被人坏了性命。”
“就是他,就是他害死我儿子。”
林志海冷喝一声,敲下惊堂木:“肃静!”
他目光落到赵云安身上:“赵云安,你可知堂下躺着的是何人?”
赵云安垂目道:“学生不知。”
“你害死了我儿子,竟还有脸面狡辩不知,你好狠的心。”老妇人怒道。
赵云安不管她骂得多厉害,只道:“学生久居京城,此次是为返乡秋闱,到云州后一直深居简出,从未与人结怨,也不知为何被人诬告。”
“你说这是诬告?”林志海问道。
赵云安点头道:“还请知府大人详查,学生与人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人性命,自毁前程?”
“你,你不就是仗着永昌伯府的权势,仗势欺人,草菅人命。”人群中有人喊道。
赵云安脸色一冷:“出来!”
那人还要再躲,却被常顺一把揪出来,一看,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
赵云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大人,此人空口白牙,污蔑我永昌伯府,公然在公堂上任意挑衅,视朝廷威严如无物,还请大人重重责罚。”
男人没料到会被揪出来,吓得一个哆嗦:“你,你害人性命,现在反倒要倒打一耙。”
赵云安冷声道:“一码归一码,诬告一案自有知府大人了断,可你藐视公堂却不能轻饶,否则日后谁还会把公堂当一回事儿,朝廷威严何在?”
赵云安行礼道:“大人,永昌伯府乃是太/祖钦赐,祖祖辈辈铁骨铮铮,就连当今也曾夸过永昌伯父子守正不阿,治家极严。”
“大人明镜高悬,还请还永昌伯府一个清白。”
“我,草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污蔑永昌伯府,只是为这杨家婆媳打抱不平。”男人战战兢兢的辩解道。
赵云安却道:“大魏自有律法,难不成寻一个借口,便能为所欲为?”
“今日你敢污蔑伯府,他日是不是还要污蔑朝廷,污蔑圣上。”
林志海施施然坐在公堂之上,打量着赵云安。
在他的记忆中,这位赵秀才低调谨慎的很,看着还是一团孩子气,脾气也很好的样子,谁料到今日上堂,三两句话,倒是问得人哑口无言。
啧,到底是永昌伯府养出来的孩子,这打旗扯得厉害,不是个善茬。
赵云安来之前,林志海心底便知道此次事情蹊跷,就像是赵云安所说的,无冤无仇的,他何必自毁前程。
林志海点了点头,拍下惊堂木:“赵相公此言有理,来人,将他拖下去仗责十大板。”
“公堂之上自有规矩,除苦主与证人之外,不可在外随意插话,扰乱公堂秩序。”
如此一番,倒是狠狠震慑住那围观众人。
赵云安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在发现这群围观百姓与苦主相识,甚至他还未到,公堂未审,竟有人以杀人凶手称呼。
可见这些人要么是同流合污的,要么是已被欺骗。
若不能直接震住他们,到时候闹起来,无论事情真相,舆论便要推着他们走。
男人当场被架在条凳上打板子,惨叫声听得人心头碰碰乱跳,连带着人群中原本义愤填膺的,此刻也冷静下来。
说话可是要挨板子的,不如先等等,若是那当官的徇私护短,他们再闹也不迟。
那头的婆媳眼底闪过一丝慌张,老妇人忽然哀嚎一声,扑到了尸首身上:“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青天大老爷啊,你可得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
林志海皱了皱眉。
赵云安拱手道:“大人,学生还不知此人是谁,又是为何而死,与学生有何纠葛。”
林志海朝着身边的人点了点头。
一位官差上前,拉开了白布,露出里头那张青白的死人脸孔来。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侧目,不忍再看,听着婆媳俩的哭声,一时间同情占了上风。
赵云安看了一眼,很快便想起来那是谁。
“贡院里那位姓杨的考生。”
老妇人抓住这话纠缠:“大人,你看他承认了,就是他害死了我儿,我要让他给我儿子偿命。”
赵云安确定是谁,心底反倒是松了口气。
“大人,还请听学生自白。”
林志海点头道:“你且说来。”
赵云安便道:“学生确实认得此人,但只在贡院见过一面,当时这位杨姓考生上吐下泻,还发了高热,他身边一位同窗心急求救。”
“学生考篮中还有多余的万应锭,出于好心和同窗之谊,便拿了一颗给他服下。”
“当时在场的考生都能作证,他服下万应锭之后,身体便舒服了许多,后来贡院打开,他被人搀扶出去,学生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如今见他青年早逝,学生心底也很是伤怀,可将这条人命挂在学生头上来,学生实在是冤枉。”
围观的百姓听着这些话,忍不住也小声嘀咕起来:“人家说不认识杨大郎,这到底是咋回事,杨寡妇不会是骗咱们过来撑腰吧。”
“听着还是个热心肠的少爷。”
“只是方才那阵仗吓人的很,到底是京城来的。”
林志海又看向那对婆媳:“你二人又是为何口口声声,要告他伤人性命?”
老妇人顿时哭嚎起来:“大人有所不知,就是他那一颗毒药,直接毒死了我儿子。”
“我儿子身体一直好好的,哪知道那日吃了他的药,回来就不行了,熬了一日便直接去了,我要他为我儿子偿命。”
马贵忍不住道:“我家少爷的万应锭可是从太医院求来的,怎么可能是毒药!”
赵云安止住他的话。
“大人,万应锭药性温和,从未听过吃了出人命的,那日我自己也曾服用,并无异样。”
“你给自己吃的是好药,给我儿子吃的便是毒药。”老夫人哭道。
赵云安又道:“学生家中考篮内还有剩余的药丸子,这些药丸都是太医院王太医所制,全部是一般大小,无法分辨。”
“还请大人派人取来,请云州的大夫查一查,看着万应锭是否能吃死人。”
林志海点头道:“来人,去取万应锭回来,再请回春堂的李大夫过来。”
“李大夫素有医名,想必他的话大家都能信。”
围观的百姓也纷纷点头:“李大夫自然是可信的。”
赵云安又开口道:“学生再请大人派人,将那日围观的考生一一传唤,当日杨姓考生服用了万应锭,身体确实是舒服了许多,再者那日一直有一位名叫马蒙的考生陪伴左右,他定能知道一二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