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顺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扔这么厉害,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只是怕那人靠的太近,惹得少爷不喜。
别人不知道,可常顺知道少爷最爱干净,那男人身上一股味儿。
男人摸了摸脸,下意识就要喊。
赵云安却开口道:“十两银子,你现在就去把东西拿过来。”
“好好好,少爷您等着。”一听银子,男人也顾不得喊疼了,忙不迭的往家里头跑。
常顺低着头,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少爷,我没想去找他们。”
赵云安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常顺不想要那东西,因为他心底觉得要了,就是要去找爹娘,就是背叛了自己的少爷。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赵云安有些哭笑不得:“十两银子也不多,买下来求一个安心。”
“少爷,你别不要我。”常顺讷讷道。
赵云安笑了:“谁不要你了,好不容易将你养得这么高,力气这么大,不要了岂不是浪费了这些年的米粮。”
常顺听了,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说:“我要跟着少爷一辈子。”
赵云安笑了笑,又解释道:“常顺,即使你找到了爹娘,与要跟着我也是不冲突的。”
常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男人没让他们久等,很快便抱着一样东西跑过来。
“少爷,就是这个。”
东西拿破布包着,赵云安接过去一看,里头是一块婴儿巴掌大的金属片。
金属片一股土腥味,锈迹斑斑,似乎刚拿水冲洗过,原本上头依稀写着字,但被粗暴的清晰后已经看不出写了什么。
见他皱眉,男人可着劲解释道:“这就是他当初挂在脖子上的,用一根红绳穿着,一开始黑漆漆的我还以为是啥好定西,结果……”
结果拿去镇上当铺一看,只是一块不值钱的铁片,那么点大,当铺都不屑收。
当时带回来,男人嫌白走一趟还废了鞋子,直接扔在了院子里,这两天听说常顺要回来才想起来,挖遍了整个院子才找到。
男人自知失言,连忙讪讪的住了嘴。
赵云安也没追究的意思,示意马贵上前。
马贵拿出一包碎银子:“十两银子,你自己数一数。”
男人连忙打开荷包,迅速点完了,还用牙齿咬了一口确定真假。
“够了够了,多谢少爷,常顺,瞧你家少爷多厚道,以后你可得好好伺候人家。”
“行了行了,拿了钱就赶紧走。”马贵连忙打断他。
男人被骂了一句也不在意,笑呵呵的拿着钱走人了,有了这些银子,就算这个秋天绝收他们家也饿不着了。
再摸了摸那荷包,呲,果然是大少爷,这荷包还是锦缎的,指不定也能值个一两银子。
男人怕他们想起来要回荷包,麻溜的跑了。
赵云安翻看了一番,叹气道:“瞧着确实是铁片,时间太久,已经看不出写了什么。”
“拿着吧,等回到京城再找人看看,指不定能修复。”
常顺伸手接过去,铁片入手有些冰凉。
原本他一直说不想要,可此刻握着冰凉的铁片,心头却猛地一跳。
“少爷不必费心了,也许这都是天注定的。”
想到这是花了十两银子才买回来的铁片,常顺微微叹了口气,将铁片收起来。
“少爷,银子我会还你的。”
赵云安被逗笑了:“我差你这十两银子吗?走了。”
常顺歪了歪头脑袋。
马贵伸手给了他一下:“榆木脑袋,快跟上。”
赵云安走了一趟常家村,将赵月莹夫妻俩准备的礼物都一一送到了,便回到赵家老宅子闭门苦读。
倒是也有人听说京城永昌伯府的少爷前来赶考,上门送了拜帖。
王管家不在,负责处理的是马贵,一律都说少爷得准备秋闱,无法赴约。
这个借口十分正当,光明正大的婉拒了所有的拜帖,也让人说不出错来。
偶尔有一二不知趣的,马贵脸上笑盈盈,态度却坚决,他们连赵云安的面儿都见不着。
云州的天气还是那么热,马贵找了门路买了冰,但赵云安平常不用。
他怕习惯了凉快,等秋闱的时候进了场直接被热晕了,还不如现在先让身体适应。
于是乎书房里头,即使只穿着单衫,赵云安每日还是得出一身的汗。
马贵常顺心疼的不行,但也只能一次次的送水进去。
赵云安喝得多,出汗也多,还有心情自嘲道:“得亏是出汗多,万一进了考场上茅房也多,还不知道多麻烦。”
马贵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贡院规矩总那么多,要不咱家自己能带也好。”
赵云安倒是笑道:“严格一些才好,不然科举舞弊多发。”
他可不想再碰上一次,毕竟这种事情,碰上了就得伤筋动骨。
“倒也是。”
天气热,人的胃口也差一些,赵云安日渐消瘦。
马贵私底下觉得是那厨娘手艺不好,就拉着常顺一道儿出门,满城的寻干净好吃的。
但凡赵云安多吃一口,他就能连着买好几日。
常顺话不多,但每次都记在心里头,对赵云安的喜好摸得透透的。
偶尔马贵试菜,还得问他一句:“你说少爷会喜欢吗?”
常顺尝一口就知道。
这一日也是如此,买了新菜,马贵忍不住笑道:“说来也奇怪,你平时吃的多,给啥吃啥,为什么每次试菜比我准。”
常顺可从来不挑食,放久的馒头照样一口一个,压根不在意味道。
后者嘿嘿笑:“大概是吃得多,才吃出味儿来了。”
马贵笑着摇头:“那倒也是,你一口能顶我一顿。”
说完又让小二去做一盘新的出来,他们要直接带走。
吩咐完,马贵又转头问了句:“常顺,你真不打算去找找家人吗?”
常顺下意识的摸了摸挂在心口的铁片,还是摇了摇头:“找不到的。”
“都没找你怎么知道找不到。”
马贵帮他分析道:“你想啊,当初你一孩子能走多远,所以你家肯定是云州附近的,指不定就在周围的几个村子。”
“如今你又有了信物,要是用心找的话肯定能找到的。”
“婆婆和村长都帮忙打听过,附近没有人家丢了孩子。”常顺回答道。
马贵便说:“这就奇怪了,一个孩子能走多远。”
想了想,他又说了一句:“而且信物也奇怪,怎么会是铁片。”
“一般人家做长命锁的,不是金就是银,再不济也不会用铁片,我还是头一次瞧见铁做的。”
常顺只是憨憨一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马贵自认是大哥,见他这样也没继续说,拍着他的肩头安慰了一句。
“你放心,等少爷考完了去求求他,少爷门路大,肯定有办法帮你找到人的。”
常顺连忙摇头:“不能再去麻烦少爷。”
“笨,少爷才不怕被麻烦。”
“那也不行,不能耽误少爷的时间。”
马贵只得无奈:“你啊,真是木鱼脑袋。”
两人便面面相觑坐着等那菜烧好,谁知隔壁包厢的几个书生喝了二两酒,便高谈阔论起来。
马贵侧耳听着,压低声音道:“这喝了几两猫尿就什么都敢说了。”
这都还没秋闱呢,就已经相互恭喜,似乎已经考中了举人。
常顺道:“别偷听了,不好。”
“又不是我偷听,他们自己那么大声,能怪我听见吗?”
马贵原本也没打算继续听,不过是几个秀才喝酒吹牛罢了,谁知道他们说着说着,倒是扯到了赵云安身上。
其中一人摔了酒杯,骂道:“他不就是出身好吗,什么永昌伯府,他不过是个二房,出生就克死了亲爹,倒是还有脸参加科考。”
“刘兄,你是不是喝醉了。”
“是啊是啊,咱们喝自己的,他不爱来就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