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87)
刘县令怕自己的功劳没了,绝口不提王捕头和樊长玉,只笼统说了个大概经过。
贺敬元面沉不语,让刘县令一颗心不由又提了起来。
贺敬元通过县令这番话,已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长信王世子带人截杀了前来清平县征粮的官兵,假冒府兵带来一张假的征粮令,截杀马家村村民只怕也是他们计划的一环,目的就是为了煽动逼反清平县民。
只是这清平县县令到现在都还不知那伙官兵的真实身份,那面具男子又是如何认出随元青的?
莫非那面具男子原本就认识随元青?
贺敬元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眸光愈发复杂了些。
他问县令:“我观之前城楼上有一覆青鬼面具的黑衣男子,杀敌甚勇,你可知那是何人?”
刘县令等了半天只等来这样一句问话,心中惶惶,摇头道:“这……下官也不知,许是城内义士吧。”
正在此时,追杀随元青一行人的官兵们也回城来了。
官兵头子一进城门,便下了马,对着贺敬元抱拳道:“大人,贼子头目遁江逃了,末将已派人沿着下游继续搜寻,先绑了这活口回来向大人复命。”
贺敬元扫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穆石,问:“可瞧见一戴青鬼面具的男子?”
小头目抱拳垂首道:“这人便是那位壮士拿下的,我等赶去时,他告知贼子头目遁江后,便往下游去了,看样子也是在找贼子头目。”
被抢了马的小将忍不住嘟嚷:“那老子的马呢?”
贺敬元一个眼神扫过来,他赶紧闭嘴了。
贺敬元看向穆石,道:“先把人收押起来,严加看管,万不可叫他自我了断。”
小头目应是。
贺敬元又点了方才说话的那小将:“徐校尉,你带一队人马,也去沿江搜寻贼子,尽可能将其生擒。”
那小将赶紧正了神色,抱拳道:“末将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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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长玉送王捕头去大夫那里后,眼瞧着天都快黑了还不见谢征回来,她心中不由也有些担忧,同王捕头知会一声后,就要出城去寻谢征。
这会儿城门口已换成了蓟州府来的官兵看守,那些官兵披甲执锐,瞧着甚是威严,普通百姓都避得远远的。
怕城内还窝藏有贼子同伙,进出城门都变得极为严苛,一些原本经常来做买卖的乡下人都暂时被看押了起来。
樊长玉稍作犹豫,还是准备上前去说明情况,顺便问他们追敌时有没有瞧见言正,毕竟言正脸上带着青鬼面具,辨识度应该挺高的。
她刚要上前,城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马蹄声,守在城门处的官兵探头一瞧,见是一匹枣红马独自回来了。
樊长玉则被斜刺里突然伸出的一只大手扼住手腕,带得后退好几步。
围上前去的官兵看了看城外,不见骑马之人,甚是奇怪地道:“徐校尉的马自己回来了?”
数步之外,樊长玉见摘去了青鬼面具的人一身墨袍出现在自己跟前,大惊过后便是大喜,被他带着走了一路都忘了他还牵着自己手这回事,只顾念叨:“你怎去了那般久?那些官兵都抓到人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
谢征听着她碎碎念,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未松分毫,只道:“去寻那贼子,追得远了些。”
樊长玉一下子就想到了他说的肯定是那个极为狡猾的官兵头子,忙问:“追到了吗?”
谢征摇头。
他沿江找了十几里,都未瞧见随元青,对方穿着那一身盔甲遁江,腰上又被他挑伤,纵使水性再好,也凶多吉少。
随元青若真能逃出生天,只能说他命不该绝。
樊长玉听闻没追到随元青,也有些失望,随即又道:“都说千年王八万年鳖,那小王八要是没死成,也算是应了这话。”
谢征听樊长玉提起随元青就没一句好话,想到随元青遁江前挑衅说的那话,眸色沉了沉,问:“你同他有仇?”
樊长玉说:“本来是没仇的,我听你说县令被控制住了,想去把县令给拎出来,先恢复王叔捕头一职,让王叔办事也方便些。哪曾想那小王八就住在县令府上,我只能顺势逮那只王八,这下就结仇了。”
谢征垂眸掩住眼底情绪:“他武艺不错,你如何绑的他?”
说起这个樊长玉不太好意思,觉着有点胜之不武,但她心眼实在是实诚,一五一十道:“人太多了我也怕打不过,本想用迷药药倒他们的,可县令府上没有,我就假扮成县令府上的丫鬟,去给那小王八送参了巴豆的银耳汤。”
她还穿着那身丫鬟服饰,半截露在外边的皓腕叫谢征握着。
谢征垂眸看着她,想到她就是穿着这身衣裳去给随元青送汤的,窝在她腕上的力道不自觉加大了几分。
手上传来的痛意总算是让樊长玉想起了自己手腕还被他握着这回事。
她拍拍他手,嘶了一口气:“你轻点,那瘪犊子在城楼上欺负我没个趁手武器,提着柄环首大刀跟我一把剔骨刀对砍,后面拉我坠城楼,也伤到了我这只手腕,这会儿还怪疼的。”
谢征松了手,垂眸时瞧见她霜白的皓腕上有一圈淤青的指印,显然不是他捏的,虎口也有裂痕,流出的血迹都已干涸了。
他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
樊长玉见他不语,察觉自己方才那话像是在诉苦一样,怪矫情的,马上又接了句:“不过我也算报仇了,我往他身上扎了好几刀呢,那瘪犊子跑路前,我还往他脸上踹了一脚!”
谢征听她说着这些,还是一言不发,眸色冷且沉。
樊长玉只觉他这一路话格外少,猜他兴许是在懊恼没抓到那瘪犊子,还宽慰了他好几句。
回镇上前,樊长玉先去给王捕头报了个平安,免得王捕头以为言正没回来一直担心。
王捕头得知他们要回镇上,道:“天已经黑了,雪又下得大,今日出了这样的事,道上少不得有盗匪趁火打劫,黑灯瞎火上路不安全,家中有空屋,你们先在这里将就一晚,明日再回去不迟。”
樊长玉想了想,她和言正都累了一天了,确实疲惫不堪,道谢后便应下了。
俞宝儿见樊长玉来了,迈着小短腿跑出来问她:“长玉姑姑,我娘什么时候来接我?”
樊长玉这才想起俞浅浅的事,抬头看向谢征:“俞掌柜这会儿还在牢里吗?”
谢征抱臂倚着垂花门淡淡摇头,散漫的目光落在俞宝儿身上,藏了几丝复杂,片刻后移开视线道:“溢香楼的人命案子还没结,不知官府那边会作何处置,她既把这小崽子交与了你,案子未结之前,你先替她带着便是。”
樊长玉想着俞浅浅待自己不薄,帮她照料俞宝儿一阵也是应该的。
她之前和俞浅浅一番合计,以为是县令想谋俞浅浅的家产投靠反王,现在看来不是。
官府若是秉公办案换俞浅浅一个清白,那皆大欢喜。
要是县令心中打什么小九九,她手上有了县令贪功的把柄,也不怕他为难俞浅浅。
樊长玉摸了摸俞宝儿后脑勺说:“你娘遇到了一点小麻烦,等她解决了那小麻烦就来接你,你先随我去镇上,和宁娘玩几天好不好?”
从前俞浅浅店里生意忙的时候,也是把俞宝儿交给家里的婆子照顾,有时候俞宝儿三五天都见不到俞浅浅。
他人虽小,性子却已极沉稳,闻言乖乖点了头,好奇问:“那长玉姑姑会杀猪吗?”
樊长玉想了想说:“可能会吧。”
今日的事闹得整个县城人心惶惶,这两日集市还开不开都说不准,大概得过些时日后,集市才会恢复以往的热闹。
俞宝儿直接忽视了“可能”二字,得到樊长玉的回复后,就心满意足地被婆子带下去洗漱睡觉了。
樊长玉从一早来溢香楼给俞浅浅送肉到现在,还一口水都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