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167)
对方冷飕飕落下两字:“没有。”
樊长玉真不知怎么应付眼下的情况了,仿佛她是个情场浪子,遇上个心仪姑娘,对方却突然介意起她的过去。
她叹了口气:“你要是介意……”
对方打断她的话:“不介意。”
樊长玉:“……”
这话还能怎么说?
她和跟前的人大眼瞪小眼互望着。
最终谢征垂下纤长浓黑的眼睫,说了句:“回去。”
转身离去的背影,在月色下飘逸又落寞。
樊长玉扛起陌刀追上去的时候,仍是一脸懵逼,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成了个伤透人心的负心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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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樊长玉都试图再跟谢征说说话,但他基本上只回一个字或两个字。
樊长玉也看出他短时间内不想再搭理自己,干脆也闭上了嘴,一直到回家都没再跟他说一句话。
用饭时,赵大娘大概也察觉到了二人间的怪异气氛。
饭后谢五和谢七抢着去收拾碗筷,谢征坐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赵大叔说着话,樊长玉便去找打地铺的被子。
院子里只有三间房,平日里赵大娘和长宁一间,谢七一人一间,还有一间就留给樊长玉。
樊长玉每次回来,赵木匠和谢五基本上也是一起回来的,这时候长宁一般都会和樊长玉一起睡,赵家老两口一间,谢五则挤去谢七屋子里。
今夜这样的情况,必然得是要有个人打地铺的。
她抱着被子打算回房时,赵大娘却堵在了门口,脸上有些严肃地道:“长玉啊,大娘有些话想跟你说。”
樊长玉以为有什么要紧事,暂且放下了被子,等赵大娘掩上门坐到屋内后,道:“您说。”
赵大娘望着她叹气道:“长玉啊,大娘知道你如今发达了,但民间有句话叫糟糠妻不可休,你那般艰难的时候,是小言同你一道撑着走过来的,后来还被征兵带走,这情分,是旁人都比不了的。小言模样身板也不差,不管怎样,大娘还是希望你们好好过,莫要学那些一朝富贵,就翻脸不认人的负心汉。”
樊长玉有口难辩,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们挺好的。”
赵大娘虎着脸道:“他刚找来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地你们出去一趟后,他回来后就那副脸色?肯定是闹了别扭,莫要哄大娘,大娘是过来人,你们一个眼神不对,大娘就看得出来。”
她想了想问:“小五一直跟在你身边,言正若是介怀这个,要不大娘做媒,给小五娶个媳妇?”
樊长玉赶紧道:“不是这事,大娘您就别操心了,真不是什么大事,我会找机会同他说开的。”
赵大娘将信将疑,她看了一眼被樊长玉找出来的那些被子,全都塞回了柜子里,再把柜子门一关道:“那你们今夜歇在一屋,把话好好说开,宁娘我带着。”
樊长玉垂死挣扎:“一条被子不够。”
赵大娘把眼一瞪:“怎么不够,这都入夏了,一人搭个被角都成,你拿那么多被子去,是想把人赶下床打地铺不成?”
被轰回房间的时候,樊长玉更憋屈了。
这脾气不是她要闹的啊!
不多时,谢征也进屋来了,不用想,也是赵大娘劝进来的。
樊长玉坐在床沿上,二人四目相对,她干巴巴挤出一句:“歇着吗?”
谢征便褪去外袍,只着中衣躺到了外侧。
樊长玉看他给自己留出的大半位置,两人关系都僵到这份上了,也不好意思再说让他一个人睡这种话。
她吹灭了灯,摸黑从他脚边绕去里侧,也挨着里侧床沿躺下,空出中间一大片位置。
黑夜里谁都没作声,许久,樊长玉才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呢?我幼年送人东西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将来宋家会是这般行径,也不知道自己还会遇上你。你可以因为现在的事同我闹别扭,但你介意从前的事,你要我怎么办呢?”
躺在外侧的人没动,黑暗中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我四岁那年,失了双亲。”
樊长玉骤然听他这么一句,还以为他是听自己说因宋砚父亲离世自己送了他泥人娃娃,也想找她讨礼物。
她无奈同他道:“那对泥人娃娃其实赵叔捏给我玩的,就跟长宁玩的那些草编蚂蚱一样。我亲手做一对娃娃给你,好不好?”
问最后三个字时,她探手过去,牵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心口似有羽毛轻轻拂过。
他静默了很久,答了一个“好”字。
他不是介意,他是在嫉妒。
嫉妒在他没有遇见她的年岁里,他一人踽踽前行,却有另一个孩童,因为丧父之痛,能得她怜悯,有她送过的东西,可以同她一起长大,见他再也无法看见的,她过去每一个年岁里的样子,甚至还同她有过婚约。
光是想想这些,心底就有一股说不清的恶意在蔓延。
但他不敢告诉樊长玉这些,他怕樊长玉觉得他像个疯子。
樊长玉得了他这答复,只觉可算哄好这人了,对他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准备撤回手时,却被他牢牢反握住,不给她丝毫撤走的余地。
樊长玉诧异朝边上的人看去,却又见他闭着双目,像是已入睡。
她无奈又好笑,心口软成一片,就这么同他交握着一只手,平躺着入眠。
等樊长玉呼吸平稳后,假寐的人才倏地掀开了眸子,微侧过头,在夜色中一瞬不瞬望着她。
第99章
一墙之隔的院子里,赵大娘猫在窗沿底下,没听见里边传出什么争吵声,也没听见其他动静,心下正有些奇怪。
谢五和谢七出门看到这一幕,又默默把脚收了回去,还关上了房门。
赵木匠站在檐下,咳嗽两声引起赵大娘注意后,也进屋去了。
赵大娘又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没半点声响的正屋一眼,轻手轻脚回了房间,掩上房门时,她瞪赵木匠一眼道:“你以为我是去听墙根啊,我是看那小两口不太对劲儿,怕他们吵架。”
赵木匠也不知道樊长玉和谢征如今是怎么回事,只道:“先前长玉丫头被抓去修大坝,找到我时同我说,她跟言正那孩子已经和离了。”
这消息把赵大娘吓了一跳,她下意识道:“胡说什么呢!”
因一时激动忘了压低嗓门,赶紧又往外看了一眼,才坐到床边道:“言正被征兵抓走的时候,长玉那几天都郁郁寡欢的,还大包小包地给他准备了那么多东西,哪像是和离了的样子,再说了,我去劝他们,他们不也睡一个屋了?”
赵木匠便把之前樊长玉同自己说的话,说给赵大娘听了。
对于二人当初只是假成亲一事,赵大娘先是一惊,随即细想言正识文断字又长得俊俏,能同意入赘,看样子也的确是赵木匠说的那样。
她忧心忡忡在床头坐了一会儿,又道:“就算年前成亲那会儿不是你情我愿的,可堂是切切实实拜了的,怎地就不是夫妻了?孤男寡女日日都在一个屋檐下,更别说两人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哪能相处不出感情来?你看当初言正伤得下不了床那会儿,长玉怕他喝药苦,自家日子过得苦巴巴,都还要给他买糖呢!这患难与共的情分假不了!”
赵木匠看了一眼不动声色支起耳朵听的长宁,叹了口气道:“行了行了,那两孩子估计也和好了,宁娘还在呢,莫说这些了。”
长宁眨巴眨巴黑亮的大眼。
赵大娘帮她把揪揪上的绢花拆下来,捏捏她的小胖脸笑道:“咱们宁娘也是个有福的,你阿姐如今在军中当值,手底下管着一大班子人,将来宁娘的夫婿可别想欺负宁娘。”
长宁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想了想,又扳着拇指补充道:“姐夫厉害,小七叔叔厉害,隼隼也厉害!没人欺负宁娘!”
赵大娘被她逗乐:“这鬼机灵的丫头。”
哄睡了长宁,赵大娘躺在床上,却又想起另一件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