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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与杀猪刀(159)

作者:团子来袭 阅读记录

长宁从车窗角落挤出个脑袋,扒拉着窗沿说:“宁娘也走了。”

阿姐在身边,她就没那么怕姐夫了,甚至还能挥挥小胖手道别。

谢征跟小孩打交道的经历实在是少,也不知道怎么哄孩子,只道:“听你阿姐的话。”

长宁颇为自豪地道:“宁娘最听话了。”

天际传来一声鹰唳,寻到谢征的海东青直接俯冲直下,他抬起手,海东青便稳稳落在了他小臂上。

长宁一双眼顿时就亮了:“隼隼!”

在樊长玉诧异的目光里,谢征把海东青往车窗前一送,道:“带上海东青,它送信快些。”

樊长玉问:“那你呢?”

谢征道:“你让它给我送信,它能寻到我。我这头给你送信,它不一定能寻到人。”

樊长玉还没应下,长宁就已经喊上了:“宁娘养小鸡喂隼隼!”

一旁的陶太傅道:“丫头,这小子难得大方一次,你可别跟他客气。这么多年没见孝敬过老夫,这会儿倒是什么好东西都愿意拿出来了……”

他酸溜溜的正有些不是滋味,暗道民间那句老话果真没错,臭小子都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他这半个老父亲的待遇也没好到哪儿去。

但转念一想,这个半个儿媳妇也是自个儿义女,憨闺女有个长了八百心眼的臭小子护着也不是件坏事,他非但不酸溜了,还怪欣慰的。

最终海东青被长宁抱进了车厢里,马车在步兵阵里徐徐向前,谢征对骑马立在谢征身后的谢五谢七二人道:“去吧,好生护着她。”

谢五谢七一抱拳,便驭马跟上了大军。

谢征带着余下亲卫立在官道口,直到看不清蓟州大军的尾巴了,才一扯缰绳,调转马头道:“回营。”

-

燕州大营。

公孙鄞得知谢征亲自追去还能没能把人给带回来,幸灾乐祸地摇着扇子过来,准备装模作样地宽慰个一两句。

怎料一进营,就发现燕州重将和幕僚们乌泱泱站了一军帐,谢征一身玄色箭袖长袍坐于首位上,案前摆着康城的舆图和兵防图,正在同麾下重将门商议着什么,跟他想象中的失意模样可以说是毫不相关。

瞧见了他,谢征直接一扬手,把舆图扔了过来,道:“来得正好,西门的攻城战术便由你指点他们。”

公孙鄞两手才接住那扔过来的舆图,看了一眼上边被他重新圈点过的地方,咋舌道:“不是说先耗着康城,等贺敬元拿下崇州再动手么?”

毕竟他此番围康城,就是让出崇州军功后,找点事做给朝廷那边看的。

他若是以雷霆之势攻下康城,转头还是不得不发兵去援崇州,难保不会再陷入魏严和李家的斗法中。

谢征一双冷锐的凤眼轻抬,唇角噙了丝薄笑问:“谁说我是要直接拿下康城?”

公孙鄞又细看了一番舆图上圈划过的地方,不解道:“你这不是要速战速决强攻么?”

谢征道:“拔尽康城反贼的爪牙,再任其苟延残喘也是耗着。”

公孙鄞寻思着,话是没错,但他们一开始制定的战术不是先围而不攻,耗得城内叛军耐心尽失再攻城么?怎地突然改换了战术?

一直商议部署到深夜,中军帐内的将领和幕僚们都陆续离去了,公孙鄞狂饮了一盏茶润嗓后,才问:“你这是没能把人带回来,才想打一场仗泄泄火?”

帐内明烛高燃,谢征袖口的玄铁护腕折射出的烛光也冷幽幽的,他手执一卷竹简道:“三日,我要康城再无力出兵,只能死守。”

他抬头看向公孙鄞:“三日之后,便由你带兵围住康城,等崇州捷报传来,再破开城门。”

公孙鄞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忽而脸色一变,控诉道:“你打算把这烂摊子扔给我?”

谢征扫他一眼:“我打得康城反贼只能苟延残喘再走,你要是还守不住,往后倒也不必在我麾下做事了。”

公孙鄞哪还能猜不到他火急火燎回来处理这些,为的是什么,想到他马不停蹄赶去拦人,到底还是吃了瘪,顿时觉得自己被留在康城也没那么憋屈了。

他摇了摇手中扇子,怕他一时冲动蒙蔽了双眼,还是开解了几句:“行了行了,三日后你要去崇州找樊姑娘是吧?你且莫怪樊姑娘狠心,我倒觉着樊姑娘去蓟州军中不失为一件好事,贺敬元虽把虎符交与了你,但李怀安若是当真从蓟州府查出了什么,扳倒了贺敬元,他这虎符终究是要被上面收回去的。届时樊姑娘若能在蓟州为将,又有陶太傅在,蓟州兵权至少落不到旁人手中去。”

谢征却道:“大丈夫展宏图志,所图不过封妻荫子,本侯还没无能到要一个女人替本侯去揽兵权。本侯若要蓟州,这兵符本侯大可不交出去,管他李党还是魏党,朝堂上那些阴谋诡计还能敌过铁马血刃?终归不过是多杀些人罢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神色极冷,眼底只余一片漠然,饶是自认对他了解颇多的公孙鄞,都在这瞬间脊背一寒。

“但把这些人都杀光了,大胤朝廷就成了个空壳,颁布的政令国策一层一层传达下去,总得有人去做,不然民间只会更乱。”他转动着手上的白玉麒麟扳指,百无聊赖般道:“历朝历代的变革,历经十年乃至几十年的都有,毕竟总得扶持起能顶上那些位置的人了,才能动手。”

随即便轻嗤了声:“该小皇帝烦忧的事,本侯便不替他去操这个心了。”

公孙鄞心说还好他对那个位置没兴趣,不然前有魏严,后有他这头恶狼,小皇帝日日提心吊胆的,不吓得早夭都是上天垂怜了。

他困惑道:“那你是打算三日后去把樊姑娘带回来?”

以他的秉性,真要把人带回来,今日追出去,不该铩羽而归才对。

谢征垂眸看向手中那卷竹简,道:“她志在此中,我可护之,但不该阻之。”

公孙鄞抖了抖一手的鸡皮疙瘩,说:“那就盼着樊姑娘能领你这番情意吧。”

谢征突然道:“听闻爱慕你的姑娘颇多。”

公孙鄞腰背挺直了几分,摇扇的动作都更风流倜傥了些:“不多不多,也就出个门瓜果盈车罢了。”

谢征头也不抬地继续看着竹简:“有姑娘因你经天纬地,还是河间一贤,立志要苦读诗书,也成为当世贤者的吗?”

公孙鄞张了张嘴,正不知如何回话,就听谢征道:“她说,她想走我走过的路,成为和我一样的人。”

公孙鄞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他绕了个大弯子是想说什么了。

难怪他回来后是这样一副样子!

公孙鄞酸得一张脸都要扭曲了,拂袖起身道:“告辞!”

第95章

行军一日后,便至崇州地界。

樊长玉要去军中,总不能再一直带着长宁。

她之前为了找长宁,在蓟州帮着官府捣了不少拐卖幼童妇女的山贼窝,得了甚为丰厚的赏金,便在附近城镇租下一小院,把长宁放在这边,寻了个会照顾小孩的朴实农妇,给对方开工钱照料长宁的饮食起居。

未免万一,她把谢七也留下了,只带着谢五一人去了军中。

常年镇守在关外的那些将士便是这般,他们中大多都在边镇成了家,不用戍边时便可回家同家人团聚。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樊长玉由陶太傅引荐正式编入蓟州军,她之前截杀三名斥侯在蓟州军中是实打实的军功,后来又在一线峡斩杀反贼大将石虎,要讨个封衔不是难事。

但在前往军营的路上,陶太傅突然问她:“丫头,你是想要一堆可供你差遣、但同你并不亲厚的人,还是想自己亲手带出几个能用的人?”

樊长玉是见过战场上的厮杀的,若非亲厚之人,谁又会舍命去护?

军中那些将军,也是从伍长、什长这些一级级升上去的,正是因为他们有让底下的将士们信服的资本,也有这份过命的情谊在,战场上将士们才会一往无前地跟着他们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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