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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与杀猪刀(152)

作者:团子来袭 阅读记录

“第二次上战场杀敌,我杀的人比第一次还多,那一晚我便不睡了,去演武场打了一宿的桩子,最后精疲力竭倒在地上,闭上眼就睡着了,什么噩梦也没做。”

说起这些陈年往事,一抹冷嘲爬上他嘴角,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周身浮起一层戾气。

像是流落街头的野狗,遍体鳞伤,察觉到有人靠近,本能地凶恶龇起牙吠叫,仿佛这样就能免受下一场伤害。

湿透的发顶覆上一只手,隔着冷冰冰的湿发,也能感受到她那只手暖烘烘的温度。

谢征凤眸挑起,映着一轮银月的眼底,也映着樊长玉灿若骄阳的眉眼。

她抿着唇角,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像哄小孩子一样说:“都过去啦。”

第89章

月色融融,流水潺潺。

谢征微侧着头,看着樊长玉久未出声。

樊长玉迎着他的目光,稍怔了一瞬,随即似乎也意识到这个动作亲密了些,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放到了膝前。

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她正准备说离开时,谢征突然道:“你要心底还是闷,我可以陪你过几招。”

就这么走,有方才下意识摸头安慰他的事在先,怎么都有些怪怪的。

樊长玉想到他方才那鬼魅一般的速度,的确也有了跟他切磋一二的想法,便点了头。

她只带了一把剔骨刀,谢征穿好上衣,连兵刃都没拿,赤手空拳上阵。

樊长玉感觉自己被轻视了,抿唇道:“你还是拿把匕首吧。”

谢征一只手负到身后,只对她道:“来。”

这摆出让她一只手的姿势,让樊长玉唇角抿得更紧,一句话没再多说,眼神瞬间锐如狩猎的虎豹,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

她一只手去控谢征的单手,剔骨刀直向他脖子抹去,近了身却发现谢征滑溜得像一条鱼,她想抓他那只手,他却总能先她一步避开,不紧不慢,游刃有余,侧身躲过她的匕首时,一道掌风迎面扫了过来,樊长玉赶紧避开,怎料那只手勾住了她胳膊肘往后下方一拉,樊长玉整个重心失衡,便险些仰摔一跤。

谢征下拉的力道改为拽着她胳膊,准备把人拉起来,颈间却陡然一凉。

他笑问:“这算什么?恩将仇报?”

樊长玉剔骨刀抵在他颈侧,道:“兵不厌诈。”

谢征脸上笑意更明朗了几分,看着她道:“你说的有道理。”

樊长玉望着他含笑的黑眸,收回刀抿唇道:“是我技不如人。”

谢征发现她的颓丧,说:“近身搏杀都以速度见长,你擅使沉手的兵刃,换了轻巧兵器,大开大合的招式使不出来,单拼出刀的速度,我苦练十几载若是还不敌你,那才是毫无道理的事。”

樊长玉想起他放倒自己的那一式,问:“你勾着我手肘往下拉那一招那是什么?”

谢征不答,反而是再次勾着她手肘往后下方一拉,樊长玉身体瞬间绷上了劲儿,这次脚下纹丝未动。

谢征问她:“懂了吗?”

樊长玉回想自己方才险些跌倒时的情况,他掌风逼近,她为了躲避,身体侧开了,并非是稳稳站在原地的。

她皱眉道:“重点不在于你下拉的那一招?”

谢征赞许点头,道:“有时候无需拼猛劲儿,顺势而为,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即可。”

樊长玉握紧手中剔骨刀,冲他道:“再来!”

方才点到为止的交手,樊长玉才刚把浑身的关节活动开,她擅猛攻,便也不再顺着谢征的招式去迂回,只一味地进攻,刀风一击比一击凌厉,明明只是一把三寸余长的剔骨刀,竟也被她挥出了残影。

谢征发现她扬长避短,以攻为守,也有些意外,眸子里划过一抹讶色,原来她方才也是收着打的,只为试探他的功夫路数。

这个认知让他眼底带上了几分笑意,招式上却并未放水。

只有这样实打实的对练,才能最快地让樊长玉学到东西,长进武艺。

樊长玉吃过一吃亏后,也不再想着去抓谢征那只手,持刀的手主攻,握拳的那只手也主攻,一击连着一击,只为迫使谢征被动防守,腾不出手来反攻。

但她这次过招只比先前那一次久了一点,几个回合后,还是被谢征鬼魅般绕到身后,顺着她出刀的姿势,借力往她肩背一推,樊长玉整个人瞬间窜出去老远,半跌进了草地里。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樊长玉其实也是个武痴。

她抬起头,眼底仿佛有一股小火苗在燃,喝道:“再来!”

谢征立在不远处,夜风吹得他衣袂飘飘,衬着那张冷玉似的容颜,竟有几分道骨仙风之感。

樊长玉跟只小牛犊似的,提着刀朝他又冲了过去。

不出片刻,持刀的手臂被谢征顺势一捋,她整个人又踉跄着扑进了草丛里。

边上吃着草的乌云马不知是不是嫌她压到了那一片鲜嫩的青草,还用探过头来拱了拱她。

樊长玉捏着剔骨刀爬起来,“呸呸”两声吐出不小心吃进嘴里的青草,看向谢征暴喝道:“再来!”

……

不知第几次被摔出去后,樊长玉那一身沾满草汁和泥巴的衣裳已经不能看了,脸上脏兮兮的,头上还沾着几片草叶子。

她仰躺在地上,望着天穹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酸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弹,却又只觉酣畅淋漓。

脑子里也空空的,什么杂念都没有了,当真是一合眼就能睡过去。

谢征从马背上取了水壶递给她:“喝点水。”

樊长玉出了很多汗,的确渴得厉害,她爬坐起来,大概是被摔出去太多次,脑子都被摔得有些晕乎乎的了,接过水壶就咕咚咕咚牛饮起来。

喝完还给谢征,谢征看了一眼,直接仰头灌了几口。

樊长玉傻愣愣看着,脑子里终于反应过来,那水壶是谢征的,她喝过了,他又喝,这算什么?

那点难为情还没升腾起来,想起回来时他在马背上亲她,樊长玉下意识又用手背擦了几下唇,瞬间觉得共喝一个水壶似乎也不算什么事了。

她手背上也有草泥,这一擦,倒是把草泥都给留唇上了。

谢征喝完水拧上壶塞,发现她的异常,问:“怎么了?”

樊长玉尴尬道:“脸上有脏东西,我去洗把脸。”

言罢便起身朝河边走去。

谢征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你滚了一身泥,衣服要不要也洗洗?”

樊长玉以为他在言语上轻薄自己,顿时回头瞪了过去,但看谢征一本正经的神色,似乎又不是故意逗自己,不由皱了皱眉。

谢征看出她误会了,道:“大军明日拔营,会前往崇州和蓟州军合歼反贼,路上怕是没换洗的衣物。”

他说着将他自己身上那件衣袍解下,挂到了一旁的树枝上:“我的外袍可以先借你穿。”

言罢便转身往林子去了,不知是不是要有意避开。

樊长玉看着他走远后,把目光放到了挂在树枝上的那件衣袍上。

她头发上都沾了不少草泥,犹豫片刻后,终究是过去拿起了那件外袍,躲到了河岸边一块巨石后边,把袍子放到石头上,又解开自己的头发,褪下那一身裹满泥浆的兵服,整个人都浸入了冰凉的水里。

虽已是暮春,夜里的河水依旧冷得有些浸骨头,好在樊长玉身体底子好,倒也不怕冻,她洗干净那一身泥后,又搓洗起自己一头长发。

岸边传来了柴禾燃烧的“噼啪”声,她偷偷从巨石边上看过去,发现谢征背对着她坐在火堆前,显然方才去林子里,应该是去找柴禾的。

樊长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转过头来,洗干净头发后,便哆嗦着起身,拧干头发拿起搭在巨石上的袍子往身上裹。

系衣带时樊长玉才发现了问题,这袍子对她来说太大了,便是系好了衣带,领口也是大敞的。

她皱了皱眉,干脆把自己洗干净后的兜衣用力拧干水分,穿到了里边,再裹上那件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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