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109)
回答完了她的话,他才笑容和煦道:“樊姑娘无需见外,非是在公堂,无须唤李某大人。”
樊长玉点了头,但下一次开口时,叫的依然是大人,李怀安失笑摇摇头,终究是没再让她改口了。
她们在原地修整片刻,半个时辰后带兵去搜寻的郑文常回来了,他发现了大量足迹,但连那些人的影子都没瞧见,倒是找到了被樊长玉藏在松林边上的老妪。
询问老妪,得到的是同樊长玉先前说的一样的回答。
老妪怕樊长玉名节有损,绝口不提那伙人里有个假称是樊长玉夫婿,还同她睡在一个屋里。
山匪没找到,但好歹樊长玉找到了。
郑文常留下部分人马继续在附近搜山,护送李怀安回了蓟州主城。
樊长玉也是在回去路上才知,清平县县令一家在山匪进城时,压根没想过组织衙役对抗山匪,而是火急火燎地带着自个儿一家人逃命,宋砚上京赶考去后,宋母借口家中太过冷清,也住到了县令家去,当晚山匪杀进城,她跟着县令一家一起逃了。
却不想山匪会追出十几里地去杀县令一家,宋母最终也惨死刀下。
最凄惨的莫过于王捕头夫妇,王捕头召集手底下衙役,还想像那日堵住城外的暴民一样,把这些山匪也堵在城门外,可山匪抢占先机,先破开了城门,王捕头夫妇终究是寡不敌众,死在了城门口。
樊长玉听着这些,心口沉重了一路。
等到了蓟州主城,她去驿站找长宁,却得知有人放火烧驿站,趁乱劫走了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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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际的山野里,从崎岖山道上驾马奔出六七人来。
溪边流水叮咚,一行人下马暂做修整,长途奔袭了一路的马儿去溪边饮水。
一个五六岁的女童被一俊美邪气的青年拎下马时,还小声地抽噎着。
随元青实在是没料到这小孩竟然这么能哭,这一路就没停过,偏偏小孩脊骨脆弱,他又不敢贸然把人打晕,毕竟手上力道一个没把控好,把小孩的脊骨拍断了,他折了王府在蓟州最后一个据点的人马才抢出这小孩,就是白费功夫了。
他望着猫崽一般被自己拎在手上的小孩,没什么耐性地威胁道:“你再哭,我就把你扔河里去。”
长宁被吓到了,嘴巴一瘪,原本的抽噎声不受控制地变成嚎啕大哭,随元青瞬间脸色铁青。
正好侍卫打了一壶干净的水给随元青递过来,他抬手就把小孩扔了过去,“不管用什么法子,让她别给我哭了。”
他被哭声吵得心烦,腰上和肩头的伤口也痛,让他烦躁得想杀人,要不是考虑到这小孩还有用,那细嫩的脖子早就被他拧断不知多少回了。
侍卫抱着长宁面色发苦,他杀人还成,哄小孩,这是真不会。
但随元青发话了,他只能僵硬挤出张笑脸去哄长宁,长宁看着他那个强挤出来的诡异笑容,哭得更凶了,几乎气都喘不过来。
侍卫察觉到随元青阴冷的眼神,后背冷汗都出了一层,更卖力哄长宁。
但慢慢的,他发现长宁很不对劲儿,她好像不是在哭了,而是真的喘不过气来,大张着嘴,脸和脖子都憋得通红,却仍呼吸困难。
侍卫怕这孩子在自己手上出了什么事,忙唤随元青:“世子,这孩子好像有喘鸣之症。”
随元青扫了一眼仿佛下一刻就会窒息而亡的小孩,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
他废了这么大力气才把这小孩抢出来,要是直接发病死在半路上,除了让谢征记恨上,捞不到半点好处。
他道:“找着她身上有没有药瓶之类的。”
他有个庶妹就患有喘鸣,平日里三步一咳,五步一喘,房门都不敢出,身上随时都带着药。
侍卫翻找后冷汗涔涔道:“没……没有。”
随元青道:“把人放地上。”
侍卫把长宁平放到地上后,好一阵,长宁的呼吸才慢慢顺畅过来了。
知道长宁有喘鸣之症后,随元青也没再吓唬她,从侍卫手中接过水壶递过去,问:“渴不渴?”
长宁明显很怕他,点了头又摇头,满脸泪痕,看着可怜极了。
随元青直接抬手把人拎坐起来,把水壶送到她嘴边,命令道:“喝。”
长宁还是很怕,但是才发过一次病,不敢再哭了,小口小口地喝了几口水,哭了太久干涩发疼的嗓子总算是好受了些。
随元青拧上水壶,站起来朝着马匹走去:“继续赶路,保证她不会死在路上就行。”
长宁被侍卫抱上马背时还泪眼朦胧的,抿着嘴不吭声,她人小,却机灵,这一路上已经听出来了,这些大坏蛋像是把她错认成了什么人的女儿,她要是在这时候说自己不是,肯定得被这群坏蛋杀了,那她就见不到阿姐了。
想到阿姐,长宁泪花花又忍不住往外冒,她摸出挂在脖子下的竹哨,有一声没一声地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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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卢城。
公孙鄞收到一封从燕州寄来的信报,查看后手中扇子都惊得掉地上了,他难以置信呢喃道:“谢九衡何时有了个女儿?”
但想到他不声不响地,心上人都有了,指不定也还真有个女儿,便带着信报神色怪异去寻谢征,进帐却没瞧见人。
他在蒲团上跪坐下来,等谢征回来时,破天荒地发现矮几上竟摆了一小碟陈皮糖。
他暗道谢征身边的亲卫何时这般疏忽了,他那人最恨甜食,摆一碟糖果在此,不是找罚么?
他闲来无事尝了一颗,发现味道酸酸甜甜的,竟意外地不错。
连吃三颗后,他大发善心地把碟子里的陈皮糖都收进了衣袋里,省得谢征回来看到后,罚摆这糖果的亲卫。
片刻后,谢征一身戎甲裹着风雪回来,瞧见公孙鄞,只道了句:“你怎来了?”
公孙鄞目光在谢征身上刮了几遭,古怪道:“自然是有事。”
谢征没理会他探寻的目光,解下披风交与身后的亲卫,坐下时,发现放陈皮糖的整个碟子都空了,目光骤然一沉,扫向公孙鄞:“你吃的?”
第64章
公孙鄞心说他竟然知道这碟子里摆了糖果,不过他也不觉着自己吃了他几颗糖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坦然道:“是啊,怎么了?”
谢征寒着脸吩咐左右:“把人给我扔出去!”
两个亲卫面面相觑,看了一眼谢征的脸色,最终还是只能选择架着公孙鄞往外走。
公孙鄞懵了,等回过神整个人已经被架着走到了帐门口处,他暴跳如雷指控道:“谢九衡!你至于吗你?我不过就吃了你几颗糖!”
挣扎间,他揣在衣袋里的糖也掉了出来。
公孙鄞同谢征目光对上,只觉他面色更冷了些。
见一向目中无人的家伙竟然蹲下去一颗一颗捡起掉落的陈皮糖时,公孙鄞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他正了神色,挣脱自己两只手,吩咐两名亲卫:“你们先出去,我有要事要同侯爷相商。”
亲卫们原本也不敢真扔公孙鄞,得了他的话,谢征又没做声,便齐齐退了出去。
公孙鄞走回矮几前,皱眉问了句:“是那樊姓女子给你的?”
谢征不答。
公孙鄞心知必然是了,见他这般,他忍不住道:“不就是几颗陈皮糖嘛,我赔你还不成?”
谢征将捡起的陈皮糖放回瓷碟里,坚硬的糖果和碟子相碰发出参差脆响,他淡淡抬眸看向公孙鄞,漆黑的眸子苍寒冷沉,像是海底万年不曾见过日光的岩石,只是同他对视着,脊骨就莫名窜起一股寒意。
公孙鄞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到底是闭嘴了。
谢征问:“寻我何事?”
一说起这个,公孙鄞脸色瞬间变得怪异起来,他看向谢征:“你有个女儿?”
谢征没作答,只嗤了声。
公孙鄞便知晓应当是子虚乌有的事了,他拿出燕州来的那封信递给他,“长信王命人送来的,说你女儿在他手上,不想你女儿被祭旗,就拿燕州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