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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纨绔不读书(73)

俩人还站在大牢外,齐鸢见狱卒们只在远处探头探脑,也不敢靠近。而俩人在这里对着生气也有些滑稽,想了想:“谢大人,借一步说话。”

说完转身往外走,直到一路走出县衙,齐鸢才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向谢兰庭:“那谢大人,晚……”突然一顿,想到自称“晚辈”要惹这位不高兴,轻咳一声改口道,“齐某有一事不解,还望大人能给个明白。”

谢兰庭听他改了称呼,微微有些惊讶,眉目间虽带着薄怒,却没责备的意思,反倒显得双眸熠熠生辉,平添些许情致。

齐鸢心中暗道妖怪,看他一眼便转开了,拱手道:“大人为什么试探我?”

他笃定自己并没有说过做过什么事情,会让人往崖川大军上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谢兰庭是知道了什么。这样不如直接去问,说不定能多探听些消息。

谢兰庭的确没料到齐鸢反而会理直气壮地来问自己,他微微怔住,心里也迟疑起来。

齐鸢愈发笃定,又观察他的神情:“谢大人可是听说了什么传言?”

谢兰庭张了张嘴,他自己的猜测太惊世骇俗,如果能直接问齐鸢无疑是最好的。可齐鸢会说实话吗?

有风徐徐吹过,谢兰庭闻到一阵若有似无的花香味,忽然清醒过来——齐鸢跟自己的关系若敌若友,自己对他而言或许还没有李暄可信,他怎么可能跟自己交心?

更何况自己还跟忠远伯算是半个政敌。

若让他知道自己猜出了他的来历,日后只会对自己更加防备。

“下官试探的是李暄,因为崖川事大,忠远伯如今有通敌嫌疑,与他有关的所有军士自然要严加防范,以免他们使计往外传递消息。并非针对你。”谢兰庭收回视线,淡淡道,“至于传言,的确是有一些,下官听说城中有传言,说我跟齐公子有些暧昧。”

齐鸢没想到他会提这个,愣了下,有些尴尬:“不过都是些浮浪无根之语,也不知道是什么好事之人杜撰的。”

谢兰庭点头道:“下官会派人彻查一番,以免影响公子清誉。不过齐公子心性豁达,交友广泛,知己遍地,应当不会受这种流言困扰。”

齐鸢听这话觉得别扭,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犹豫间就听谢兰庭又道:“下官不日便要回京,此行匆忙,先在此与公子拜别了。”

齐鸢吃了一惊:“谢大人要走了?”

谢兰庭点点头,走出两步,又深深地看了齐鸢一眼,似乎有许多未尽之言。齐鸢疑惑地看着他,直到谢兰庭的身影走远,消失不见,他也没明白那一眼的含义。

过了两日,城中关于他与谢兰庭的流言果然少了许多。

洪知县又令人将齐鸢力擒匪徒之事润色一番,写成告示,张贴到申明亭上,给何进请牌坊时,也一道为齐鸢请了一座义士坊。

一时间齐家荣耀无比。齐鸢请人送了信给张如绪,再去乃园读书的时候,就有几个从前看不上他的师兄主动跟他说话,或指点他书法,或与他讨论褚先生的留题。

齐鸢在京城时从未有过朋友,除去他性格孤僻,疑心太重外,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幼聪慧异常,因此内心十分自傲,不愿跟笨人结交。

这次魂穿到小纨绔身上,齐鸢结交的孙辂和刘文隽也是人中翘楚。他瞧不上张如绪的愚孝,也看不起那些笑话小纨绔的盲从之流,直到最近与谢兰庭的几次交锋,令他意识到人外有人,他的心境才彻底沉下来。

心态一改,平时待人接物的态度便跟之前有了不同。又因要准备府试,所以齐鸢干脆住在了乃园里,平时听褚先生讲课释疑,得了空闲便跟师兄们在乃园里或饮茶清谈,或比试制艺。

一来二去,竟也渐渐练出了几分交际手腕,成为众人中的核心人物。

齐鸢只当因自己年幼,师兄们谦让,行事也愈发谦虚有礼。

起初大家不过是随性而聚,人员或多或少,时间或短或长,都无定数。后来参加的人越来越多,便有人提议大家组成文社。

齐鸢也听说过几家有名的大文社,大多是江西等擅长科举的地方,士子们相聚成社,以文会友,十分隆重。扬州也有几处小的,却没什么名气,有时江浙两省文社集会,江苏的士子中竟没有扬州人。

众人越商量越激动,又推举社长。孙辂本就是乃园的斋长,立刻提议让齐鸢来做。

齐鸢对此哭笑不得,连忙拒绝:“孙师兄,师弟我连府试都还没考过呢。连个童生都不是。”

孙辂道:“你那文章,府试是必过的。”

师兄们也道:“小师弟可是江都县的案首,做的文章也比我们的强很多,这次府试定能一举夺魁!”

齐鸢无奈,只得道:“那等府试以后再说吧。”

他自己的文章当然没问题,但现在有问题的是知府。府试是知府一人做主。钱知府能放得过自己?

齐鸢在心里暗暗琢磨,另一边,齐方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自从洪知县贴了嘉奖齐鸢的告示后,县里的士绅们宴请宾客时,偶尔也会请一下齐方祖。他们并不用齐方祖出银子,也不需他赠香,只是因他是齐鸢的父亲。

齐方祖在人前从未有过这般体面,几个相熟的富商听说齐方祖去某家赴宴,又去某家喝茶,无不羡慕。

但让人惊讶的是,齐方祖一反往日的豪富作风,也学得低调内敛起来。

士绅们暗自惊讶,心道齐家果然是与往日不同了,齐鸢突然显出聪慧,一举惊人。齐老爷竟也摒弃了那套富贵招摇的做派,变得清雅起来。

他们对齐方祖刮目相看,却不知道齐方祖并非是真的清雅脱俗了。

这位大老爷能被士绅们礼遇,内心当然极为舒坦,每次出门时都恨不得锦衣华服,再多挂几条玉带,打扮的金光闪闪,贵气逼人一些。可是这些都只能心里想想。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下个月便是扬州府的府试了。钱知府与齐家不合,鸢儿参加府试,钱知府肯定要黜落他。

自己现在越风光,等下月府试后,岂不是越要被人笑话?

可是现在推拒不去,万一以后再没有人请自己了呢?

齐方祖左右为难,这才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打扮得朴素一点,不让旁人注意自己。

这样等府试后,自己先不出门,应当也不会有人留意。

齐鸢日日留在乃园做学问,齐方祖便在家数着指头过日子,只盼着儿子晚点下山,府试慢一些到来,让这风光体面的日子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第44章 担忧府试

乃园因在法善寺的后面, 地处半山腰,所以日常所用的柴米油盐, 及士子们的灯油课纸都需请人从山下运送。

褚若贞自己开馆, 精力有限,因此每月逢五便给学生们放一日假,他则趁这天的功夫跟孙辂一起下山采买。

齐鸢在山上一连待了好几日。直到三月十五乃园放假, 这天又恰是清明节, 府上便提前一天派了常永来接他,他这才带了包袱下山回家。

齐府上下已经在为清明忙碌了。

其实清明祭祖的习俗, 南北方有些不一样。北方人注重祭祀, 寒食几日要禁火, 清明扫墓也要痛哭, 因此祭祀时郊外哭声连连, 惨不忍闻。

而扬州这边清明却是踏青游玩的节日,人人盛装出行,乘船坐辇, 扫墓之余还要在郊外呼朋唤友地饮酒。画舫更是常常不够用,连平日拉粪的船都会清洗一番, 用来载客。

齐府的下人们已经得了假,大家干火活后便纷纷聚在一起,讨论明天游玩的地方。

齐鸢虽然早就在书上看到过南北风俗差但今日亲眼见到,仍是忍不住慨叹了一番。再看众人喜气盈腮,虽是奴仆之身, 但都是父母健在,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心中只觉得无比羡慕。

齐老夫人送新衣服过来时, 齐鸢正想着如何去拜访一下洪知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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