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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国打工人+番外(439)

作者:蒿里茫茫 阅读记录

“狐鹿姑自冀州而来,他曾对我们说,袁绍的骑兵数以万计,”田豫笑道,“难道刘使君永远不会与袁本初兵戎相见吗?”

陆悬鱼愣住了。

这一天原本是很平凡的一天,天气很好,冷但晴朗,太阳晒在街头,往来的行人身上也有了几分暖意。

但王屠跟在几名身着铠甲的士兵身后,总觉得身上越走越冷。

他是个精明狡猾的人,很明白如何在市井间支撑起自己那份家业,比如说他费尽心思,给自己守寡的姐姐筹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嫁进了北海郡的主簿府中。

那位姓田的主簿岁数稍大些,也因此在人情世故上很是精明,见到因为战事,城中空出不少小吏的位置,便给他这新结的妻族安排了不少肥缺。

但这位姐丈毕竟是孔融的人。

即使是市井小民,也知道这半个青州真正的主君已是代刘使君前来镇守的小陆将军,因此孔融手下的主簿,听着就不那么提气。

于是当有人分辨不清,问起王家到底是与哪位田使君攀亲时,蒸蒸日上,家大业大的王家便传出了那样的口风——

“这剧城里,难道有第二位田使君吗?”

这剧城里,难道还有第二位田使君吗?

但当他被带进郡守府时,这个缩头缩脑的年轻人完全是懵的。

这里如何是他这样的人能来的地方?

看看周围匆匆忙忙走过的文吏,每个人的眼睛都笔直地看着前方,每个人的步子都迈得几乎同样距离,他们几乎连走路的姿态都是一样的!从容不迫,轻而迅捷,带着郡府的风度与气派!

可是待他被引上了台阶,一步步走进那间堆满了竹简的室内时,这个小个子年轻人立刻觉得,刚刚见到的那些官吏,气度根本比不上案几后正在写字的这一位!

这人也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高冠博带,披了件青灰色的半旧氅衣,五官端正,眉边带了一道疤,却更添了几分英气。

但当这位贵人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他的时候,王屠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什么地方不对。

……这位贵人很厌恶他。

他立刻匍匐在地,听一旁的仆役报上他的姓名。

“你不认得我吗?”那位贵人问道。

“小人这样的卑贱之人,如何有幸识得贵人呢?”

“你不识得我,”贵人问道,“你是如何将你家阿姊嫁与我的?”

使君一边审问这个人,一边还在继续干活。

即使这个人吓得涕泪横流,一副就快要尿裤子的模样,使君还能继续不动声色地继续干活,这就令一旁的仆役很是佩服。

他们也算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不管多好笑都不会笑出来,但听到这人哭哭啼啼地讲起来龙去脉时,他们还是就快要忍不住。

……使君还是很平静,一点也没被逗笑,甚至偶尔抬眼看一眼下面跪着那人,眼神里全是冷冰冰的怒气。

“使君,小,小人实在不知,呜呜呜……”那个人一边哭,一边小心问道,“这不过是小人这等走卒贩夫,于市井间的,市井间的狂言罢了……如何却入了使君之耳啊呜呜呜呜……”

这个问题似乎问住了上面的田豫。

他将那支笔停了一停,去点放在案几一角上的一个纸包。

“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王屠小心地伸长了脖子去看,只觉得那个包装和打结的手法很眼熟,但也许是他太紧张了,实在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剧城靠南的这片闾里中,王家是毫无疑问的大姓,祖上虽没出过什么四世三公,可牢牢占着左右数坊的肉类供给市场。这一行需要的人手多,帮佣多,他家偏又子弟多,胳膊粗力气大,因此显得格外兴旺,尤其是最近,自从结交上贵人,族中好几个兄弟谋到了城外各乡亭的肥差,更有蒸蒸日上的势头。

但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因为这个即将兴盛起来,准备比一比肩淮南袁氏,或是下邳陈氏,又或者是沛县刘氏的大家族,晋升之路被人拦腰打断了。

有队率带领的五十兵士跑进坊中,不待好事群众围过来,便起了一阵鸡飞狗跳之声。

有男人分辨,有女子哭骂,还有威胁谩骂之声,棍棒打下去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热闹极了。

过一会儿便有男人被捆了手,鼻青脸肿地被士兵扯出来,身后的妇人坐在门口,披头散发地捶地哭骂,引得一片惊呼。

……王家这样的大家族,素来只有他们欺凌别人的份,谁见过他们这样狼狈过?!

“这是犯了什么事了?”有人探头探脑地围在人群里,慌张地问,“哪个胆子这样大!连王家都动得?!”

“哼,你不曾见到吗?这是田将军的兵!”

“为,为何呀?!那不是他家姻亲吗?!”

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立刻两眼放光,“你还不知吗?孙小四,你最该知的呀!听说就因为有人在南市卖蜜糍,将缺斤短两的糕点卖给了小陆将军!”

孙小四惊呆了,“小陆将军?她那样的贵人如何会来南市?!”

“小陆将军如何不能来?听说她不仅来了,而且孤身一人,那个叫什么来着?”那人在继续思索,浑然未曾察觉身边之人已经面如土色地跑路了。

……什么白龙鱼服!一面抹眼泪,一面匆匆往家跑的孙小四想,哪个将军会穿一件打了补丁的袍子出门啊!况且那个人,那个人……他,他根本记不起来她长什么模样啊!

就只记得那个人看起来有点儿讨厌!一见就不想给他足斤足两啊!

路上如果有人见到这位小陆将军,也是照样认不出来的。

她还是头上裹了一条洗褪色的头带,身上穿了件打补丁的氅衣,牵着马,在剧城附近的乡亭之间随处走一走,看一看。

很多百姓都还没回来,而附近又是坚壁清野过的,因此显得格外萧条。

她的马不知不觉路过一处村庄时,忽然听到了人声。

叫骂声、求饶声、哭泣声……似乎有人在抢劫。

茅草搭起来的牛棚已经塌了,田舍内既没有牛,也没有猪了,只有一家子在和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一面撕扯,一面求饶。

一年的时间,刘大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原来的方脸变成了长脸,那些补丁打着补丁,但仍然很厚实的衣服也没了。

他只穿了一身褴褛的短衣,踩着一双破烂的草鞋,一条胳膊甚至光着,就这样跪在雪地里,抱着那几个小吏的大腿哭求。

“这是家父备下的老衣服,郎君们不能取了去啊!”

“陆将军有令!军中筹备寒衣,不得半点马虎!”那人骂道,“你既拿不出足数的布匹,自然要用衣物来抵,怎么还委屈了你?!”

“陆将军……”他嗫嚅着说不出话来,“陆将军……”

追出来的泼辣妇人哭骂起来,“便是陆将军,也不能让我全家老小冻死啊!”

那个小吏的目光一下子阴沉下来,指了指她身上那条打了补丁的罗裙。

“看你是个妇人,没扒了你身上的衣服,已经是陆将军的恩德!你这蠢妇,还要心怀怨恨?!”

于是妇人的脸也一下子变得青白了,阳光照着,却没一点血色。

“陆将军……”刘大忽然哭出了声,“她是个好人,必不会强令郎君们来夺我们的衣服!”

“她不仅是好人,而且是天下无敌的将军!可军中的寒衣却是一件不能少的!否则陆将军凭什么能战无不胜?!”

那人一脚踹开了刘大,又伸出一只肥厚的手掌,准备给那个妇人一耳光涨涨教训时,忽然有同伴的目光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什么人?!”

那是个穿着很寒酸的年轻士人,样貌平平无奇,牵着一匹马,站在田舍的栅栏外望着他们。

见他们注意到了他,那人便放开缰绳,走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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