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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怎么还是我(309)

作者:醒冬 阅读记录

“她在哪,找到她了吗?她现在怎么样!”殷夜白嘶声道,“你离得最近,你肯定看到了对不对!”

素光尘满目悲哀。

终于,在丑时三刻,素光尘在距离渡劫之地东边三百多里外的一处山坳中,挖出了任平生的身体。

她面容平静似在沉睡,可身上伤痕累累,露出森白的骨骼,已然失去呼吸。

殷夜白感觉脑子像遭受了重锤,这一刻好像思维全都放空了,不知道该作何动作,全身都僵硬着。

霜天晓发疯似的不许任何人靠近,自顾自地用造化金针各种救命的良方急方都试了一遍,最后将额头贴在任平生的眉心,试图去感应她神魂存在的踪迹,可空空如也。

直到砚青将她冰凉的身体抱起来时,殷夜白的情绪才像是回到了身体里。

一发不可收拾。

阿姊不在了,我失去她了。

我失去她了。

殷夜白仿佛行尸走肉般跟着大家回到天南学府,这几日,他每天定时去往任平生的房间跟她说说话,就好像之前一样。

有时候,殷夜白离开时,还能看到砚青沉默地守在任平生的院外,两人目光麻木地交错,都清楚得很,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接受她离开的事实。

第七日,素光尘提出要将任平生下葬,尘归尘,土归土。

霜天晓最先跳起来反对,连日的忙碌让她声音完全嘶哑,怒斥时仿若泣血:“让我再试试!我说了多少次你听不明白吗!我在救她,我要救她!”

素光尘平静地说:“你救不了。”

她垂眸,低声说:“让她安静地走,很快会再生变故,她不会想看到的,不要惊扰她。”

像是在宣判这位医道圣手的无能。

霜天晓颓然泄力,后退几步,掩面片刻后,终于失声痛哭。

“我救不了……我是天下最好的医者,但我救不了她。”

“我为什么救不了她!”

殷夜白呆滞地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慢慢消失。

可素光尘说得太准,渡劫失败,任平生的死只是个开始。

这个残破的世界没有留给他们太多悲伤的时间。

像是知道这个世界最强有力的对手已经不复存在,真仙骗取了凤凰的凤髓,踏着天梯降临人世,袖摆一挥,给大荒带来了无尽的灾难。

陨世之劫降临了。

彻底失去庇佑的人们在痛苦中奔逃,惨祸遍地,民不聊生。

任平生亲手打造的洞府成为了最后的避难所,可避难所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

她注定救不了所有人,而洞府也注定容纳不进整个世界。

天南学府和大荒五族各自带着文明的火种进入到洞府,此后洞府封锁,遁入虚空开始无尽的流浪。

而滞留在大荒只能在绝望中等待死亡的人们,在日复一日地绝境痛苦摧残之中,竟生出了一种诡异的情绪。

他们无力抗衡真仙,甚至有些人开始祈求真仙手下留情。

两种极致的情绪之下,无助的人们将情绪撒向了已经死去的任平生。

都怪明烛,若她当时没有冒险渡劫,说不定不会惹恼真仙。

若明烛没有因渡劫身死,现在我们应该还有救,对不对?

说不定她当时渡劫本就是想着自己逃走,三千世界难以相通,我们大荒从未听闻有飞升之人还能回到此界的先例,她一定是想着自己有能力就先逃出去,不打算管我们了。

这样荒谬的情绪一传十十传百,那些信奉着明烛的人反对的声音被巨大的声浪洪流压了下去,再无声息。

疯狂的人们泄愤般的肆意毁坏各处人们为明烛塑的雕像,冲到天南学府的旧址大肆破坏,抢夺走学府中没来得及带走的书册典籍,更有狂热的人混杂其中,试图寻找到明烛下葬的地址,最后无功而返。

殷夜白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心里像是有一个填不满的空洞,而这个空洞无时无刻不在发出嘲弄之声。

嘲弄他,她,还有他们。

多不值啊。

拼了命救的是这些人,你真的觉得值得吗?

殷夜白漠然望着眼前的一切,最后深深闭上眼睛。

是啊,多不值。

他再度睁眼时,感觉身上似乎压了几重山一般,全身发热,呼吸都困难。

是某种外力一把将压在他身上的山掀开,他才终于能够喘口气。

殷夜白猛地坐起来,沉重地深深呼吸着,抬头对上了刚打算将他从被窝里挖起来的砚青的眼睛。

砚青双手滞在半空,掀被子失败,悻悻地收了回去。

门口,任平生同那日一样,斜倚在门边,含笑望着他。

殷夜白愣了一瞬,看向自己掌心,原先属于血脉天赋的血线消失了。

他那一生只能用一次的血脉天赋起作用了。

殷夜白恍然想起传承记忆中关于他血脉天赋的记载。

蜚是灾兽,他的血脉天赋会预演一次千载以来最严重的,足以影响整个世界的灾祸。

殷夜白缓缓将视线挪过去,怔然片刻,掀开被子一把冲了过去。

殷夜白一头乌发凌乱地向着八百个方向乱飞,他一身寝衣,毫无形象可言。

可他浑不在意,赤足跑到任平生身边,第一次说出了阻止她的话。

“阿姊,不要去!”

第197章 长河只影

这声不要去彻底打破了五人之间本就不安定的表面平衡。

砚青轻咳一声, 用肩膀推了推殷夜白:“夜白,说什么呢。”

作为唯二的男人,砚青和殷夜白一向走得近, 殷夜白也很听这位兄长的话,可这回他却没理会砚青,只是执拗地看着任平生,又重复了一遍:“阿姊,不要去渡劫, 太危险了。”

任平生闻言, 没接话,只是跟砚青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出去, 自己一个人留在殷夜白的房间里,把他按在小榻上,随手拾起桌上的木梳帮他把凌乱的发丝理顺。

木梳的细齿轻轻划过头皮, 带起一阵舒适的麻痒。

殷夜白静默半晌, 任平生用发冠将他的长发束好, 这才问道:“昨晚出什么事了?”

殷夜白一顿,想起了梦中不太好的记忆, 他双唇微抿,摇了摇头,只是道:“我梦到你渡劫出事了。”

和素光尘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他们都知道, 天机不可泄露不是一句假话。

很多时候,泄露天机不仅意味着要承受天罚, 更可怕的后果在于知晓的人多了未来会走向不可控的方向。

任平生听到这番话, 将木梳放下, 手顺势而下,在殷夜白脸上捏了一把,将他白净的脸都捏的有点变形。

“不听话的锯嘴葫芦。”任平生这样评价他。

知道他没完全说实话,任平生也没恼,只是平静地在他对面坐下,认真问道:“那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第一,若我不去渡劫,眼下大荒的情况,还有别的解决方法吗?”

殷夜白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若是有,他们也不必走到这一步。

“那不就行了。”任平生眼底生出些轻松的笑意,“第二个问题,除了我,目前还有谁到了能够破境飞升的境界吗?”

殷夜白头垂得低了些,肉眼可见的沮丧起来:“若是我修行再努力一点就好了,那我就——”

话没说完,他额头被任平生狠狠弹了一下,留下一道显眼的红痕:“你以为替我守阵是很轻松的事?”

殷夜白抬眸看着任平生,看到她一派轻松写意的模样,瞧着倒是比他们四人还要放松些。

可谁都知道,做出这个决定,她承担着最大的风险。

可看着她这般模样,殷夜白心里愈发沉痛。

阿姊这么好的人,她的双肩挑起了这个沉重的世界这么长时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此行风险太大,可她甚至早早地就已经做好了身后事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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