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怎么还是我(148)
也正因为如此,半妖体内才会有两种力量的撕扯,若照你所说,压制妖力,那么她属于人的那一部分会立刻乘胜追击,占据上风,届时,她还是会面临力量失控的问题。”
伏雨并不否认:“你说的情况,我考虑过,但若因此什么都不做,她便只能等死,还是说邓道友已经找到了平衡半妖两种力量的方法?”
邓珩一哑口无言,悻悻道:“哪有那么容易。”
两人争执不休时,一直静候在旁的中年男子突然说话了。
“其实,两位道友的想法都算不得错,只是忽略了一个问题。”
中年男子先前介绍说自己叫常颐鸣,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却说出了女孩病情的关键:
“诚然,导致她如今状况的是两种力量不平衡,在她体内开始了无休止的厮杀,若要治好,须得平衡她的两种力量。这个方法千百年来都没有得到过解决,短暂的时间我们能不能想出方法不好说,但有一点。”
常颐鸣镇定的目光一扫,声音悄然落下:“诸位可否想过,她的身体早在两种力量旷日持久的争斗中开始崩溃了,乌夜莲能够引起妖力躁动,伏道友的想法并无错处,但那女孩如今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百草阁的明光针了。”
任平生指尖在桌面轻轻一叩,心下认同。
他说到了点子上。
这半妖的病情眼下的重点并非是控制平衡她的两种力量,这是往后更长的时间里她要学习的事情。
眼下他们最着急要做的,是缓和她身体走向崩溃的状况。
三个人在一旁各抒己见,辜老却缓缓将目光转向了任平生:“不知明小友可有想法?”
他手里捻着的,正是任平生写下的诊断结果和方法。
被点了名,任平生不慌不忙地起身,微笑道:“辜老,在下要说的,您手中那张纸已经写的很清楚了。”
辜老拖长了语调:“哦?”
她纸上写的内容非常简单,只有两句话,一是点明女孩的病情,和常颐鸣说的差别不大,重点是女孩身体的崩溃,第二句却引起了辜老的注意。
——我有办法稳定住她的身体状况,让她可以变回人身。
卫家绝不可能是辜老口中收养可怜半妖孩子的清清白白的慈善家。
他们想要一群有着妖族血脉,但能够为人类所用的战士。
任平生太清楚,一旦这些半妖孩子的状况稳定下来,成长起来之后,将会成为最强且最衷心的战士。
她刚才思考了许久,觉得这或许就是卫家有如此多半妖的原因,但若像辜老所说,不足百人,这个数量比她想象的半妖军团又少了些。
几十个半妖,或许能在和海族的对垒中剑走偏锋险胜一筹,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一旦海族反应过来,只会引起更强烈的反扑。
她总觉得,卫家还有更大的秘密。
辜老双眼眯起,郑重地端详了一番任平生。
乌金面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露出来的双眼不似他知晓的任何一个卫家的敌人,时间太短,卫家情报网掌握的东西也不多。
据此女所说,她来自一个名为天南山的小地方,辜老让人去查了,大荒中原并没有听说过此地,倒是出了中原五州,靠近魔域的地方,有一座不起眼的山,名为天南山。
辜老试探道:“小友当真像纸上所写的那样,有办法救这个孩子?”
任平生浅笑:“不仅有办法救这个孩子,还有办法救卫家更多的半妖。”
她语气相当之笃信,倒叫辜老有些迟疑,莫非真是不知何处而来的隐世医道高人?
任平生抬眸,又道:“但在下有一个条件,我治病时,不得有任何旁人围观。”
此言一出,一旁听得认真的三个医修都有些失望。
伏雨急忙道:“别啊,阁下若真有法子,能否让我在一旁学习,我是真心求教。”
任平生却只是拒绝道:“抱歉各位,并非在下不愿,但当时授我此法的人明确说过,不愿此法外传,我必须遵照。”
邓珩一质疑道:“什么治病救人的法子还非得藏着掖着?你该不会是来骗人的吧?”
任平生反问道:“这天底下有几人能有如此大的胆子,敢来沧州卫家行骗?就不怕走不出沧澜城吗?”
闻言,辜老朗声一笑:“小友这话有趣,但此事,老朽做不得主,还得请示我们家主,然老朽还有一事,烦请小友解惑。”
他目光精明地盯着任平生脸上的面具:“在卫家行医,戴着这样一副面具,怕是有些不妥,小友能否揭下面具,老朽也放心些。”
任平生顿了下,声音有些无奈:“辜老这话,这些年我听过不少次。实不相瞒,在下幼时被妖兽所伤,妖兽带有毒瘴的利爪划破了我的脸,侥幸保住一条命,但脸却毁了,毒瘴深入,难以清除,饶是我医术再怎么高超,也无力挽回,因而常年以面具示人。
在下不愿摘面具,若辜老信不过在下,另请高明便是,在下愿立心魔誓,绝不将今日所见所闻外传。”
她说着就转身欲走,横舟在角落里听得津津有味,见状立马跟上来,把药童的身份扮演到底,打算跟她一起走。
刚走出没两步,辜老连忙道:“小友留步,是老朽唐突了,这面具你不愿摘,那便不摘了,总归卫家本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还望小友以人命为重,救人要紧。”
任平生回身,冲辜老浅浅行过一礼:“辜老高义,在下佩服。”
她心中轻嗤一声,这些疑心病重的高门大户,若她为了留下而摘下面具,他们反倒会觉得她别有所图,反倒是这种欲擒故纵的法子,更符合她如今清高医者世外高人的形象。
卫家人准备东西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一旁等候留着不愿走的三个医修还是被请出了别院,辜老在别院外又设了一方阵法,阵法像结界一样将别院拦起来。
美其名曰是遵照任平生的要求,不让外人进入,顺便保护她。
但任平生知道,自己的要求正合了卫家的意,让他们方便监视看管自己。
接下来几天,任平生都被关在这个别院中,整日和半妖女孩待在一起,除了卫家会定时给她送来三餐必备的水和食物,其余时候都没有外人来打扰。
任平生当然不会傻到去吃卫家的东西,她将食物都封存起来,扔进了芥子囊中,佯装出自己吃得干干净净的样子。
正收拾完,身后传来长尾在地面蜿蜒摇曳的声响,一抬头,半妖女孩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女孩的鲛尾立起来后约有六尺高,在任平生面前投下一道阴影,紧接着鲛尾弯下,女孩俯身过来,带着鳞片的小脸凑到任平生手心蹭了蹭。
几天时间,她们已经足够亲近。
任平生捏了捏女孩的后颈,示意女孩抬起头来,女孩的竖瞳在温热的阳光下显得透明而澄澈,没了前几日的嗜血和野性,反倒有些天真和笨拙。
她往女孩张开的嘴里塞进一枚奇异的丹药,这枚丹药微微透明,将内核的墨色火焰看得清晰而分明。
女孩顺从地将丹药咽下,舒服地眯起眼睛,很快,她就觉得尾部裂口的地方开始发痒,想要去挠,被任平生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女孩委屈地发出一声呜咽。
“不准挠,记住了吗?”
对着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任平生的语气可谓极其温柔,她耐心地拍打着女孩的后背,让女孩因为痒而躁动的心情平静下来。
少顷,任平生口袋里冒出一个单薄的纸片脑袋,帝休趴在口袋边缘直勾勾地盯着任平生,碧色的眼睛里有一丝委屈。
他的主人,这是想养别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