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工团的大美人[七零](233)
只不过,凌振的笑容里还有一丝安详,那是在等死一般的神情。
他此时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刚刚的笑,就已经用光他全部气力。
不远处,好像有大规模的脚步声响起,整齐划一,训练有素,这是来支援的队伍。
如果凌振能够爬出去,便能得救,可他别说爬,喉咙里也仿佛塞满了铁锈,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他只能眼睁睁地听着他们走远,重新费力地阖上双眼,气息奄奄。
……
又不知过了多久。
凌振以为自己快死了,他好像听到时蔓的声音。
本来失去所有力气,却也费劲地睁开眼,看到外面一片漆黑,星星点点的火把被举起晃动,还有不断呼喊凌振的声音。
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支援的队伍将所有的逃犯都拦截在这片雨林里,编出一张收缩的网,将逃犯们一一网住抓获,带回去重新收押。
也顺便在找凌振。
只可惜时蔓明明记得信号弹就是从这块地方发出来的,这么多人却一直都没找到凌振。
听到时蔓在其中最为紧绷的声线,凌振感受到她的焦急与关心。
可他实在没办法回应她,喉咙里钝重的血腥味快要吞噬一切,他只能露出苍白无力的神色,微微抿起的唇角挂着干涸的血沫。
气息微弱,双眸渐渐黯下去。
他再也没法继续撑着了,身体已经到最后的绝境。
外面,时蔓的眸子里因为蓄着湿润的水光而被火把照得格外明亮。
她很绝望,这么久都没找到凌振。
但又有一丝渺小的希望,既然没看到凌振的尸体,他一定是躲起来了,肯定是防止被那些逃犯找到。
只不过,他现在为什么不出来呢?
明明任务完成,事情都已经快解决了。
时蔓其实能够猜到,但她自我安慰般,不愿意得出她害怕的那个答案——凌振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已经一只脚踏进鬼门关。
但凡他还有一点活动能力,就不会这么消失。
其他找凌振的人也都很绝望。
有人发现某块区域逃犯们的脚印特别多,非常凌乱,因此猜测凌振会不会已经被逃犯们带走或是……遭遇不测。
可他们目前抓到的罪犯们口中都没提到此事。
时蔓微微皱眉,摇头道:“不会,你们看这里的血迹,像是有人离开,但是到了这片草丛里就消失了。这应该是凌振躲起来了。”
“那糟了,要是他想躲,没人能找到他。”以前熟悉凌振的部下瞬间露出一筹莫展的神色,他见识过凌振的厉害。
“凌振会躲到哪里去呢?”时蔓自言自语般,揣摩着凌振当时的心情。
他的血迹从这片草丛消失,应该是用了什么办法遮掩,但这么多血,肯定受了严重的伤。
从这片草丛离开,他又会去哪里呢?
忽然,一道灵光划开时蔓的脑海,她从“草丛”想起从凌振那儿听到过的一句话。
狼死绝地,寸草不生。
想起这句话的时候,时蔓就想起凌振当时说这话时眼神里的平静。
可她当时听到,心脏就收缩了一下,现在则蜷缩得更厉害,快变成皱巴巴的一团。
凌振果然是藏起来了,他在等死。
时蔓更加急切,她得快些找到他。
她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在凌振营帐里找到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标记物,让她能快速锁定自己当前所在的位置,同时也能根据这儿的地形判断出来——
“凌振可能在这里!”时蔓很快在地图上指道。
如果他要等死,他一定会选那处绝地。
……
凌振感受到生命力在一缕一缕流逝,就在他快要彻底陷入某片黑暗中的时候,恍惚间又听到了时蔓的声音。
“凌振,凌振?”她轻脆的声线似乎能在黑暗中划出亮光。
他的胳膊被她摇晃着,以他熟悉的力度和方式。
这一切都过于真实,让凌振不再混淆梦境与现实。
时蔓真的来找他了,真的找到他了。
当凌振被战士们七手八脚从隐蔽的坑洞里挖出来时,空气里顿时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他的战斗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整个人都像一条狼狈嶙峋的孤狼。
时蔓一下子快哭出来,尤其感受到凌振微弱的呼吸。
她从没见过他的脸如此苍白无血色,如此羸弱的样子。
当凌振被放在平地上,随行的医护人员立马过来照料他。
时蔓在一旁揪心看着,这儿条件简陋,也只带了些绷带、止血药可以简单包扎一下。
等处理好了,还是得抬着凌振快些走出雨林,去医院进行正规的治疗。
找到凌振才发现他的情况有多严重,每分每秒都是在和死神赛跑,耽误不得。
当战士们抬着凌振快步走,时蔓也紧张地跟在一旁。
凌振这时恢复了一些力气,他颤着长睫看向时蔓。
这会儿她正一路小跑跟着他的担架,漂亮的侧脸写满担忧,秀气的眉形微微蹙着,舒展不开。
不远处有爆炸的火星升起,那是支援的队伍抓捕罪犯时,来自罪犯们的殊死抵抗。
可那么大的动静,那么多的火星都好像影响不到时蔓,进不了她耳朵,也落不进她眼里。
她现在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凌振身上,在意着他的呼吸。
这是凌振极少感受到的优待,让他发现原来自己在时蔓心中如此重要。
甚至让他觉得,即便是两只脚都还没从鬼门关里□□,但走这么一遭,也挺不错。
上辈子,他在绝望的漫天尘埃里等死,即便支援的队伍来了,也没找到他。
不过那时,凌振也没什么活下来的渴望,所以并没有撑太久,也没有人出现来救他。
不像现在,他撑到了夜色降临,还有时蔓来救他。
时蔓也很庆幸,她不像他们口中说的“过来没用”。
至少她的坚持让她帮忙找到了快要断气的凌振。
要不是她来,其他人肯定猜不到凌振会躲在什么地方。
想着刚刚找到凌振时他闭着眼安静绝望等死的模样,时蔓眼角变得湿润。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希望凌振能好好活着,那么害怕他会离开。
凌振微张开嘴,声线沙哑地说:“别哭。”
他抬起一根手指,时蔓会意,伸手塞进他的掌心。
凌振不会再在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什么亲昵动作了。銥嬅
如果他现在可以,他恨不得当场坐起来,和时蔓牵手、拥抱、亲吻,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说好了的,每场烟花都要一起看。也不算总是食言。”凌振嗓音涩哑,却还在坚持说话,转移时蔓的注意力,叫她不要再掉眼泪想刚刚的事。
时蔓果然破涕为笑,她看着远处爆|炸的动静,雨林里的战斗快要接近尾声,即便罪犯们负隅顽抗,战士们也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只是,这算什么烟花。
她擦擦眼角,反驳道:“只能看到一点火星子罢了。”
“爆竹也算。”凌振勉强说着话,映着火星的眸色里却都是满足,“爆|炸也算。”
只要是与她一起看的,都算。
时蔓回望向他,忍不住抿起嘴角,“那说好了,你要快些好起来,我们以后还要继续看每一场烟花、爆竹,还有爆|炸。”
“好。”凌振与她对视,视线里装满对方。
远方的夜色漆黑,更远处有火星偶尔擦亮夜幕,如同繁星,两人在晚风中手牵着手对望。
这一幕被雨林外守着的记者刚好拍到,定格成绝美的画面。
后来,这张照片上了全国时报,刊印在头版头条,凌振的英雄事迹与感情经历都被人们称颂、好奇。
他病好后,去全国各地做报告演讲时,被群众热烈围住,一边鼓掌,一边热情地请他说一说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