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工团的大美人[七零](227)
所以,他即便冒着牺牲的风险,也还是要进入雨林。
“凌首长说,他进去雨林里打阻击战,利用地形、气候优势,至少还有一丝希望能够守住这条防线。”最后留下来的这位战士眼眶通红。
他宁愿自己是在雨林里冲锋陷阵的那些人,宁愿和战友一起牺牲,也不愿意成为唯一幸存下来的那个人。
身为军人,又怎么会怕死!怎么会畏战!
他很清楚,凌振口中的“一丝希望”真的就只是一丝,希望十分渺茫。
所以,他很害怕看到那信号弹出现,害怕他的连队全军覆没,害怕别人或自己会问——为什么你是活下来的那一个?
补给全都卸下来,尽管已经没人再需要它们。
两位补给兵打算乘上直升机巡完剩下的防线就回去,临走前劝道:“时副团长,您也跟我们走吧,您要找的人不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不远处的雨林里,时不时就有零星的枪声响起。
不知何时就会有罪犯突破防线,从这片雨林里冲出来,凶残无比地摧残他们所看到的一切......
时蔓看看那片密不透风的雨林,视线只能蔓延两三米,再往里就被粗壮的树干和大片大片的树叶挡住了所有实现。
她轻笑着摇了下头,“你们快走吧,我留在这里。”
不止是两位补给兵,仅剩的那位战士也打算开口劝时蔓。
时蔓摆手道:“你们都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我只是想留在这里,能最快地知道消息。”
“......万一、万一信号弹真的出现了,我会和你一起跑的。”时蔓对那位留下来的战士微微一笑,看起来很冷静理智。
时蔓的话让大家都放心了,见她主意已定,也没人再劝,两名补给兵坐上直升机,螺旋桨重新轰隆隆转动,升上夜空。
“我们也进去吧。”时蔓指指那边有些破破烂烂的营帐,“凌振之前就在那儿休息?”
“嗯。”
时蔓走进去,这营帐的确够破的,到处都是小口子却没时间修补,幸好没下雨,不然里面怕是会被淹成一片汪洋。
她挑起帘子走进去,才发现里面更加简陋。
一张桌子,放着凌振手绘的雨林地图,上面很多繁复的标记,时蔓仿佛能看到凌振除了吃饭睡觉,都站在桌前盯着这块地图看的样子。
这儿没有椅子,另外一样东西,就是睡觉的木头床了,没有床脚,只是几块被砍下来的木头随意丢在角落里,拼到一块,就是凌振睡觉的床。
这里是随时会丢掉性命的地方,没有人会再在意自己过得苦不苦,睡得如何,住得如何。
就像凌振在家的时候总是要求什么都排列得整整齐齐,到这里却连这几根木头的长短顺序都没有再管,只是那么随意地拼到一块,长长短短,丑而粗糙。
时蔓低头望着那木头床,久久没有说话。
陪她进来的战士默契地退出去,守在营帐外。
......
直升机在各大防线转了一圈,两位补给兵降落在医院后的大片空地上。
他们第一时间就是去找朱总指挥汇报他们的见闻。
没想到朱总指挥的病房里挤了不少人,在开会,一个个眉头不展。
支援至少要明天下午才能赶到,许多防线的情况都不乐观。
只有等到支援到来,才能压倒性地完成阻击抓捕罪犯们的任务。
朱总指挥郁闷地闭上眼,这是一种明明有实力却被克制无法施展的郁闷。
战士们的作战水平、信念、凝聚力明明都比罪犯们更强。
却只可惜人数处于大大的劣势。
何况罪犯们之中还有一个很难对付的存在,那人很了解军队的作战方式、习惯,极度冷静、智慧又丧心病狂,这样的人实在非常危险。
更头疼的是,罪犯们的武器都出自那人之手,杀伤力惊人,这是军队内部都还没掌握的改良后的武器。
朱总指挥不甘心地叹了一口气,余光忽然瞥见他病房里多出来的那两名补给兵。
他观察到两人神色,于是目光里多了几分诧异,“你们回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身为总指挥,他的确有他独特的敏锐在。
两位补给兵说起在一号防线的见闻,语气中颇有些钦佩和感动,说着说着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
说完,他们齐刷刷敬了个军礼,这是对英雄的尊敬。
凌振还有他带的那支连队,选择进入雨林誓死阻击罪犯,都是最值得敬仰的英雄。
朱总指挥还有病房里的其他人听完后都陷入沉默。
“老首长,您有一个好儿子。可我没有保护好他......”良久,朱总指挥喃喃低语,眼睛里也多了两点湿润的光芒,但很快又被他不着痕迹地抬手抹去。
朱总指挥的神情渐渐变得肃穆凝重,他看向某个方向,默默抬手,敬了一个非常标准又庄重的军礼。
病房里的其他人见到朱总指挥这样,也都跟随着他,朝一号防线的方向,齐刷刷地敬军礼。
他们的眼神里,有倾佩,有悲悯,有痛惜,有不舍。
所有人都知道,凌振是守不住那道防线的。
他已经创造太多的奇迹,可这一次,武器、人数都极大的悬殊之下,他不可能赢。
那片雨林,会是凌振的葬身之地,而他和他的兵,都已经是注定要牺牲的人。
他们会永远记得凌振做出的牺牲。
只要他多拖住罪犯一秒,就能让支援赶到多一分希望,也更能让后方村庄百姓的生命财产减少一分伤亡。
......
雨林中,信念虽然无形,却也有一种不可撼动的气势,守护着这道防线。
这里总是那么潮湿,弥漫着硝烟和腐败的不知名的味道,到处都是茂密的植被,不仅要警惕罪犯,也要随时防备哪里忽然冒出条毒蛇,咬穿你的脚脖子。
空气贴在皮肤上,湿滑黏腻,好像已经被蛇盯上一般,身上没有一处是舒服的。
凌振带领打到只剩下二十人的队伍,在紧急挖建防御工事。
在这种地方无论是战斗还是生存,都很艰难。
所有人汗如雨下,正是最热的夏天,在热带雨林里更加憋闷,好像是在肺上面蒙了一层塑料薄膜,怎么呼吸都不顺畅。
战士们喘着粗气,仍大力握着铲子,有人装沙袋,有人垒沙袋,有人挖壕沟,都大力配合着。
没人质疑凌振——为什么在雨林里不利用那些树、石头、坡度等天然的优势,反而要大费周章修筑这样的防御工事。
大家都很累,带进来的食物不足,早已精疲力尽。
可又都奋力甩着臂膀,汗珠洒在湿润的空气里。
只要是军令,他们绝对毫无条件地服从。
即便他们清楚现在做再多的事也必输无疑,因为罪犯有上千人,人数是他们的百倍以上,不知会有多少像洪流般淹没他们。
可他们还是毫不迟疑地挖着。
凌振也在其中,他带头铲着地面,脸上有几道灰污,但下颌线仍然流畅好看,露出无比坚毅的眼神。
等工事修筑完成,他抬头看向天空。
雨林里各种硕大茂密的树冠,将湛蓝天空遮蔽得只剩下指甲大小,细碎地分布着。
凌振抹了把脸上的汗,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裤脚。
上面爬满各种蚊虫,密密麻麻,也想要攻破他裤脚这道“防线”,吸食他美味的血液。
凌振漠然的目光重新抬起,望向周围疲惫不堪靠在树干上休息的战士们。
他多了几分歉疚和难受,语气却还是不得不保持身为决策者的冷淡,以免动摇军心。
“遗书都写好了吗?”
“是。”这次的回答,并不整齐。
凌振垂下眼,“列队跟我走,把遗书放到安全的地方。”
按照以往的规矩,战士们上战场都要写遗书,但会放在其中一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