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对赵士程来说不是什么问题,他直接下令,以后避讳, 二字联写再避, 单独一字不易, 也就是说,不能写全名,但每个单字可以随便用。
这个意见得到大臣们的支持,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毕竟就算是生僻字偶尔也是会用的, 于是很顺畅地接受了。
另外年号他其实是不想要的, 因为他想直接定一个“元年”,把历法一年年算下去,而不是换一个皇帝改了一个纪年。
但他也知道,因为这些小事和大臣们掰扯祖宗家法是件很烦人的事情,于是便退了一步,把年号改成了公元,天下为公,一元之始之意。
如果以后他做得好,便有可能把这个纪年一直定住,如果做得不好,那就当他一辈子就用一个年号吧。
这些在大臣们认为极为重要的事情,就这样被他轻易定了下来。
接下来,他便要全力处理军工上的订单了。
这些年来,大宋的钢铁产量是以一种指数上升的。
原因很简单,煤矿的产量增加,价格下降了。
原本,朝廷对铁把控极为严格,所有的矿山、铁坊都是国有,每年流出的铁锭都是有记录,但他在三年前放松了铁制品的专营,允许资质合格的民间资本介入钢铁产业的运营。
利益是一切生产的源头,从三年前起,各地私营铁坊便如雨后春笋一样涌出,尤其是蜀中一带,因为南边山民山中有铁矿,十几家大户私下凑钱,生生在山里挖出一条十多里的河道,就为了将其中矿石大量运出。
到上个月,国中正在运行的小高炉已经达到了三百多座,到今年,哪怕对资质审核极为严格,每个月的申请文书还是如山似海,讲义司之下的资质审核部门已经连轴转了,行程还是已经排到了明年。
究其原因,除了利润动人心之外,还有就是各地知州特别想推行这事,对这些人的条件大开绿灯,也不管自己那地方合不合适。
他们就想有个政绩——蜀中四路、杭州、太原、密州等地的财税实在太动人了,但凡有一点追求的官员都愿意去试试,毕竟想要造福于民以前就那几个“兴修水利”、“劝课农桑”,如今有个见效快的,怎么能放手呢。
而大量廉价的铁制品虽然对财政收入有不小的影响,但问题也不大,因为赵士程已经把税加在矿石的水运税费里了,就算有谁偷税漏税,他的基本盘还是在的,毕竟以现在的运输条件和铁制品价格,当地要是没有水运,只有陆路运输煤矿铁矿,那是铁定亏本的。
至于说在运河上走私……
呵呵,宋朝的运河可是百万漕工衣食所系,别说船了,连只耗子游过去他们都能收到税费,这要是都能逃掉,那也该他们挣这份钱。
他手里有所有铁坊的资料,也是时间给订单促进工业发展了,他会先让他们出一批样品,订单价格肯定不会有太大利润,质量嘛,过得去就行,其中的优质品供应新军,不太合格便供应旧军,连大英帝国在十八世纪枪管都会炸膛,在如今的1122年,指望良品率百分之百本就不合理不是?
虽然还不是工业时代,但天可怜见,欧洲火器列装时,也没到工业时代啊,不也照样能把□□兵剑盾全部淘汰么,灭了印第安人么,骑兵之所以没被淘汰,那是因为后来骑兵打不过就加入,也开始拿枪了。
金国进攻的速度给了他不小的压力,现在要先解决有无的问题,再来说质量的事情。
八月的东京城十分炎热,清晨的太阳就已经让人感觉到了热意。
白氏提着篮子,身后跟着一个小孩儿,走进了慈恩所。
“白姐姐,你来得正好,今天上边给了一套印本,是官家让人送来的,你快快把它弄……咦,这是哪家小孩?”印坊的朱姑娘疑惑地蹲下来,伸手捏了捏小孩精致的脸蛋儿。
白氏笑笑道“这是我邻居家的孩儿,他阿爷前夜里病重,奶奶去医馆照顾,那里人多眼杂,顾不上小孩儿,交我看顾几日。”
“他爹娘呢?”朱姑娘挑眉。
“他爹在外打仗,她娘亲最近自己开了一家印坊,把家里钱财都投进去了,实在忙不过来,我便主动帮着照看。”白氏揉了揉小孩的头,“云儿,叫朱坊主。”
小孩甜甜地叫了声坊主好。
朱姑娘被这个乖巧的小孩甜到了“正好,所里有不少小孩子,也能看顾,不耽误事,对了,我记得你们军营里好像也有托管孩儿的地方吧?”
“有呢,不过晚上还是得接啊,我这些日子回去得晚,索性便带来这边了。”白氏轻轻叹了一声,“我没有孩儿,能有个孩儿在身边,多看几眼,也是快活。”
她已经三十了,夫君长年不在身边,怕是也不会有孩儿了。
朱姑娘点点头,让白氏先把孩子放所里看顾,这才拿出图纸,让她照着描绘。
只是才一打开,白氏便露出了惊讶之色“这可是火枪图纸啊。”
“对啊,你夫军是营将,我才放心让你来抄录,这些都是机密,”朱姑娘轻轻一笑,“我已经上书了陛下,建一个印务局,我可能会调去那里,以后咱们印坊要印的,都是这种机密之物,只能你这种身家清白,且得信任的人才能做,等过些日子,我就提拔你做坊主,你就有手下了。”
白氏不由露出笑意“多谢姑娘!”
“谢什么谢,”朱姑娘得意地道,“这只是开始,我听说,以后咱们还要印不少画册,供应军中呢。”
“为何要供应军中?”白氏疑惑道,“那军中汉子,能识得几个字?”
朱姑娘轻笑出声“所以才要你要描印画本啊,字不认得几个,画总认得吧?官家说要让将士们知道因何而战,为何而战,还有战场上一些救急的知识,都要印成画册,反正那军中无聊,印些画册书本,他们必是会看的。”
“说的也是!”白氏明白了。
如今哪怕有了这蜡印,书籍也是贵重的,很多人家有一两本书,都会反复翻看,至倒背如流,真要有几本易懂好看的画册放在营中,怕不是要被翻到散架。
朱姑娘点点头“行了,你忙吧,我还得去找些说书先生,多写些故事交上去审阅呢。”
宫里只给了个大纲,她曾经自己写了几个剧本,但被宫中打回来了,说儿女情长的故事太多,有一两个就好,不能全是这种。
那就改吧,她已经做好九易其稿的准备了,毕竟那位,可是十分挑剔的人啊!
同一时间,太原府中,最大的铁坊主陈规正对着自己改进的火器爱不释手。
这些年,他已经忘记自己是一位朝廷明法科的进士,全然投入火器改造中了,太子殿下、不,是如今的官家看他在器械上颇有天赋,曾经点拨他做蒸汽机。
但那玩意实在不是他喜欢的东西,所以愧对太子殿下厚爱,这些年来,除了管理太原这一摊子工坊,他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火器上。
经过这些年的钻研,他已经发现,枪管越长,口径越大,铁丸的射速便越快。先前那一尺半的短管虽然威力也行,但射程不够,而依据这个原理,他做出了重型火枪,长有三尺,口径有半寸,重有三十六斤,需要一个人托枪一个人瞄准才能开枪。
但是威力却是十分惊人,可以在一百丈外,连人带马射穿两个重甲骑士。
而且,这种火枪重是重,但因为管壁厚,可以用铸铁来做,不像殿下要的那种,还需要钻铁,麻烦不说,产量也低。
“你、你这好意思叫枪么?快四十斤啊,你这个再大一点,那就是火炮了啊!”王洋看着好友误入歧途,痛心疾首,“不是七尺壮士,根本拿不起啊,再说你这一枪用的铁,都够三把普通的火枪了。”
因为河东路军情紧张,他也被陛下派来太原,做为太原府知府,调动这里的军需,策应宗泽等人,结果却看到朋友沉迷于这种奇形怪状的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