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头难得放风一次,一张小脸瞬间就沉了下来,再想到下次出来还要撒娇卖萌大半天,顿时感觉人生无望。
只能失落地走上马车,在脑子里继续思考,那些修房建池的工匠要留下来,这样以后可以多修一些,比如沼气池,集取暖、堆肥两种功效,想来会有很多村庄家族愿意修一个。
……
接下来几天,赵虎头都在肝图纸,他大学主修方向是煤化工,画图纸的水平还是有的,只是没有CAD,他的小爪子在冬天冻得线都画不直了,也是有点惨。
这天,他画得有些累了,于是去父亲的书房里撕报纸。
看完三张,他有些累了,准备再看一张就不撕了。
然后,便又看到一张今年五月的报纸。
其中有一条不那么显眼的消息,写着:“乙巳,皇子构出生,才人韦氏所产也。寻进韦氏为婕妤。”
赵虎头一时瞳孔巨震。
我勒个大草!
皇子构,赵构,宋高宗。
靖康之辱是1127年,十九岁的赵构登基,也就是说,大宋灭亡还有十九年!
这时间线出来了!
也就是说,等我长大的时候,正好迎头撞上!
这则消息让赵虎头心态一下就被搞了起来。
从出生起,就开始问自己人生三问,“我是谁?”“我在哪?”这两个问题,他都已经找到了答案,但最后一个“我要干什么?”则一直都是萦绕在他人生中最大的困惑。
做为一名穿越者,穿越后的道路有且只有两条,要么改变世界,要么被世界改变。
赵虎头开始三年一直都在蛰伏,一是因为身体太小,第二,也是因为想要暂时逃避。
改变世界的困难自是不用多说,躺平被改变且极为容易,可真到了山河沦陷,自己的国家山河寸血时,那么长时间无所做为的自己,真的不会后悔吗?
然而改变起来,又何其困难,且不说自己的宗室的身份会一直被严格控制监视,就算真的放弃宗室的地位前去朝廷,又能改变吗?
若是王安石宋神宗,又或者是仁宗范仲淹那一辈,赵虎头还有意愿试试,哪怕是当个狗头军师不要权位,也会努力想要去献言献策。
但如今是什么时代?
宋徽宗啊,朝廷里有一点追求有一点良知的,都已经被他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至于等到徽宗下课换个皇帝效力——得了吧,大宋接连遇到宋徽宗宋钦宗宋高宗这三个奇葩,那真的是整个家国的悲哀,你很难把他们三个排个名次,哪个看着都好像比其它两个更废物些!
所以,赵虎头想要有所做为的话,他最大的敌人,不是将来烧杀抢掠的金人,而是那个会给岳飞一个“莫须有”,会向北方低头称“臣构”的高宗赵构。
至于什么的蔡京、秦桧都是次要的,在皇帝英名神武时,他们会是一个良臣,在皇帝昏聩忧惧时,他们就会是皇帝手下咬人最狠的狗。
说穿了,在神宗变法开启党争之后,两党相争的胜利者不是蔡京为代表的新党,而是皇帝,因为可以阻止皇帝乱来的台谏系统、文臣系统,在党争中已经完全投靠了皇帝,失去了限制作用。
这也意味着,赵虎头想要有一番作为,哪怕不当皇帝,在皇帝位置上的,也必然不能是赵家那三个废物。
……嗯。
如今赵构才刚刚出生,我时间还长。
放下小报,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没画完的图,突然又从书案上重新拿出一张纸。
写下“颗粒火药”四字。
一个化工狗,只要认真学习过,在没有法律限制的情况下,那杀伤力,还是挺不错的。
第14章 先定一个小目标
现代的化学课程中,有许多不会诉诸于口,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危险品。
比如硝酸铵,比如加糖,加磷,加点面粉热量高。
比如□□既可以做阿司匹林,同时也有其它危险作用……
以赵虎头的知识,别的不敢说,弄点延迟炸药什么的,只要材料足,那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所以,长远目标先不提,小目标却已经在眼前了。
他需要一个简单的化学实验室,要求不高,有烧杯、量杯、天平、酒精灯、玻璃棒,这些最普通的东西就够了,至于其它的原材料,那得从道教的丹方里去一个辨别提纯。
比如朱砂,是硫化汞的矿物,哪怕是最上品的,也有15%左右的杂质,再比如一些叫石青、灵砂之类的东西要自己来确定成份,列出单子来的话,差不多是要重新爬一次元素周期表,那可是个大工程。
然而,想在古代玩化学,其它的都是虚的,最重要的,还是得有钱!
一两朱砂价格是200文,一块石绿一千两银,一斤黄铜矿五百文,绿矾每斤七十文……这价格就差直接说穷逼不要炼丹了。
所以,在古代攀爬科技树,那真的是一个从零开始。
这些都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如果想要名正言顺地玩化学,那就得立一个沉迷道教的人设,简单的说,他得补习道教的知识。
这让他本就不富裕的摸鱼时间又是一个雪上加霜。
想到这,赵虎头默默吐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时代反正没有手机电脑,找些事做,也可以消磨无聊的人生啊。
……
七里坡上,小课堂里,先生王洋拿起猪鬛毛绑成的刷子,把木板上的字迹搽去,结束今天的教学。
小孩子们三三两两的离开了,他却坐在小木桌边,翻开了一本只有巴掌大的《数术第一册 》书,这书上的字极为细小,内容简单易懂,就是上边的数字十分新奇,说是来自大食,初学时有些生涩,但学会之后,算起来却极是容易,让他最近很是沉迷。
那乘法表他也背完了,就是苦无使用之地,让他颇为遗憾。
又看了一会后,天色渐晚,王洋起身裹紧裘衣,走出教室。
寒风刮过,不远之处,却有人冒着寒风硬土,挖掘土地。
那个坑有近半丈深,半丈宽,坑里用碎石铺底,上方再用石灰砂浆抹平,四周用青砖堆砌,又用泥灰砂浆抹上,王洋不是很懂,但听说这样就不会漏气。
不远处的码头边上,还有一个水车石磨,正趁着河水尚未封冻,日夜不停地将煤灰、石灰等物碾磨成细灰,先前砂浆,便是从这些细灰而来。
大坑的旁边正在修筑砖房,整个小村的几百人都来了,还多了一些青壮——他们是被征召入军的厢军,今冬军中无事,便纷纷告假回来,帮着家中老幼收拾做活,准备越冬,山水姑娘修筑新房,不但给力夫们供应餐食,还会给一刀巴掌厚的肥肉,光凭这点,就够大家踊跃相助了。
山水姑娘正拿着图纸,在一边和匠人细说着什么。
王洋听山水姑娘说了,这新建的砖房,有几间是她家公子留着使用,剩下的,会廉价租给无房的庄户越冬,等开春时,想继续住的,就要给钱租卖了。
他正要过去打个招呼,就见那位小公子也在旁边,只是太过矮小,才让他第一眼没能看到。
另一边,山水有些疑惑地问那她提拔的管事:“今天怎么少了些人?”
“回姑娘的话,”那满面沧桑的管事道,“如今天冷,那几人的手冻伤严重,已无法伸展,只能休息几日,等好些了,才能做活。”
赵虎头,在一边伸长了脖子,这才发现不远处的佃户们,几乎每人手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冻伤,有些严重的,已经红肿如萝卜,却依然在挥锄提水,一点没有歇息的意思。
“为什么不用护手?”赵虎头大声问。
一时间,管事和山水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在他问是一句“何不食肉糜”。
山水低声道:“公子,丝麻护手极易磨损,也不暖和,羊皮护手筒虽然暖和,但用了那个,还如何做事啊?”